“都围在这干什么呢?是不想让老婆子我干活了,还是说我这地,你们给我翻了!”
陆老太已经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本来是想看看这些知青打算闹些什么幺蛾子。
这会儿看到那住在自家,长的白白净净心思单纯的知青,眼看着就要被这些围观不嫌事大的给逼着交出农具,立马就不同意了。
“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娃可真有意思了,我一个老婆子就看不懂了,你们不是堂姐妹吗?做姐姐带着人想抢妹妹的农具?”
“你这是想让你妹妹挣不到工分,明年给饿死,还是想让她在我家搭伙,不交粮吃白食。”
“我告诉你们,没门!以后这小丫头赚得工分可都是要放在我这讨口饭吃的,我看谁在这里不让她干活!”
陆老太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嘴皮子利索,尽管在亲缘上不顺遂,但是如今有个当兵的大孙子,还有个烈士家属的名头在身上,谁不给她点薄面。
本来还窃窃私语围观的社员们,立马就散干净了,就连知青点的知青,最后走的也只剩下钱宇,杨柳,还有为首的庄苗。
“奶奶,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堂妹身子弱,之前本来要跟着我一块下乡又突然摔断了腿。”
“现如今又刚生了病,我担心她没好全,才想着让她先不干活,先适应适应,把农具先借给我们能正常干活的知青用。”
“呸!”
陆老太很是粗鲁的就朝着庄苗的脚边吐了口痰,要不是庄苗一直紧盯着陆老太,她闪得快,现在估计不知道该怎么恶心。
“老太婆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少在我跟前耍什么心眼子,就算你这丫头真的关心堂妹又怎样?”
“你是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还是记分员啊?人家干不干活凭什么你分配啊!”
“就算是这丫头身子弱那又如何,当年闹饥荒,饿得啃树皮,地都裂成块了,不一样要下地。”
“所以你一个黄毛丫头,就少在我面前充能!”
陆老太的话说的很不客气,一旁钱宇气冲冲就想上前理论,最终还是被庄苗给拦住。
她如今可不想和陆老太交恶,她还等着嫁给陆承,以后做军长夫人享福呢!
“奶奶,这是我关心则乱想差了,夏夏,你也快去上工吧,今天是姐姐的不对,等晚点姐姐给你送点麦乳精,正好给你补补。”
庄苗说的也算是面面俱到了,招呼了一旁还有些生气的两人,就朝着知青划分的田地走去了。
“奶奶,你可太厉害了。”
当了一回陆老太舌战知青的观众,庄夏是打心底的佩服,眼睛里都闪着光,小脸也是红扑扑的。
“厉害什么厉害,赶紧给我干活去,别想着要偷懒!”
老太太这少有的被人真心夸赞,让她感觉老不自在了,只能用依旧表现的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把庄夏赶走。
庄夏往自己分配的那块地走去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闲着的,一路上都在观察村里的社员是怎么干活的。
基本她看到的,社员们都是尽量一锄头压着一锄头的锄地,遇到结块的地面就用锄尖给敲碎,看着似乎挺简单的样子。
但庄夏这一路走过来,已经看到不少人大冬天热的脱了棉袄,显然这锄地的活是极为耗费体力的。
庄夏来到山脚下自己分到的地,就开始不断尝试着之前看到过的大家锄地的姿势。
轻松、简单、是庄夏的第一感觉,她这都没怎么使劲呢?地上梆硬的土就被她敲得粉碎。
庄夏是个一做事就会全身心投入其中的人,干着干着就发觉了有些不对劲,她的四周也太过安静了吧,仿佛就像没有人在周围干活一样。
停下手中的锄头朝着旁边看去,这一扫过去才发现周边干活的叔婶子们,还有小姑娘年轻汉子们,这会儿都围在自己这块地的田埂边。
虽然这些人庄夏是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他们脸上同样的惊讶和新奇的表情,庄夏还是看的懂的。
这样的体验让她觉得很是无所适从,丢了手上的锄头,就双手捂住了脸,仿佛自己只要这样子,这些人就能真的从眼前消失。
“闺女,你真的是城里来的知青吗?你之前是不是干过农活,咋锄地锄的这么好呢?活可干的真利索啊!”
“怎么可能不是知青,你看她皮肤白的,这嫩的都能掐出水了,不是城里来的,哪里能养出这样的闺女!”
“我知道她,她就是那个庄夏,庄知青的堂妹啊!不是说是个不想下乡,娇养的吗?今天干活不是干得挺好!”
庄夏听到有人夸自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想看看是谁说的,但她也没把手给拿下,而是将指缝放大,自以为隐蔽的偷偷打量。
“噗呲”突然一声轻笑声从庄夏的右手边传来,庄夏下意识的放下手,朝着笑声来源看去:
才发现是前天自己刚来时,唯一跟着吴刚欢迎自己的人,只是当时赶着搬去陆老太家,庄夏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淮,是从首都来的知青,在榆树村生产大队已经插队三年了,之前一直没机会和你说,欢迎你的到来!”
青年笑的很是温柔,让庄夏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谢淮的笑容就和他的人一般,带着些缱绻的书卷气,让人呆在他身边就觉得放松。
“擦擦吧,脸上沾了土。”
谢淮走到庄夏的身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洁白的手帕递给庄夏,可等庄夏准备去接的时候,看到自己被泥土蹭的看不清本来面目的掌心。
庄夏又本能的缩回了手,此刻她已经能想到自己脸上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了。
“你要是不介意,要不我给你擦擦。”
谢淮手上依旧拿着洁白的手帕,脸上带着笑意,尽管此刻寒风依旧在刮,卷起阵阵尘沙,但是眼前的画面庄夏觉得她应该一辈子都忘不掉。
黄色和灰色渲染出来的画布上,尽管青年衣着简陋,却难掩一身的书卷气,修长白皙的手掌正攥着白色手帕的一角,神情认真的凝望着自己,嘴角微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