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机会出现时,如果没人推你一把,在你危难时,如果没人替你挡一下,你能自化吗?
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但我知道如果失去男友,我会变成什么样。
这时,我奇怪地想到了我妈。
离开老家后,我每天都在努力忘记她,但她的音容像牛皮糖一样粘在我的意识里。
试图揪走它时,它又变成了滚刀肉,剁不烂、嚼不动。
我需要的是同情和抚慰,我妈给不了这些。
她肯定会无情地打击我。老家布满了陷阱和尖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里面,永远也走不出来。
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只想回家。
我给高院长打了个电话,语气虚弱地请了七天假,说要回老家看看。
高院长的话听起来诙谐,但透出几分担忧。
“晓蓝,有什么困难,尽管向单位提。”高院长在电话里笑道,“要是你有心病,我给你挑个好的心理医生瞧瞧。在咱们这——方便。”
我想笑,但笑不出来。我挂断电话,收拾行李,离开了出租屋。
我没有告诉男友去了哪里,就这样消失了。
四年来,我像个老母鸡一样围着男友转,用上了所有的热情,施展了所有的能力,也暴露了所有的想法和情绪。
这次,我要让他猜不出我的打算,我要让品尝一下没有我的生活。
在我离开后,我希望男友的生活变成一团糟,我希望他痛苦不堪,最好去地狱里走一遭,这是我头一次产生这个阴暗的想法。
好可悲啊!好讽刺啊!我一边登上高铁,一边抑郁地想。
给病人诊疗时,我一直劝说病人摒弃这种报复的念头,因为这只能让两性关系变得更糟。没想到,最终我也成为了他们一员。
我浑浑噩噩地步出高铁站,拉着行李箱,坐上出租车,出现在老家的门前。
我敲了几下门,迎接我的是我妈。
她对于我的突然到来好像并不惊讶。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打开门,把我的行李箱提到房间。
我妈收拾好我原来的房间后,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客厅里的陈设跟记忆中的一样,茶几上放着砂糖橘和干果,对面是罩着篷布的电视,墙上挂着我妈年轻时的照片,挂钟滴答作响。
我感到些许放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望向窗外晦暗的天空。
两年没见,我爸更瘦了,头发白了大半,背也有点驼了。他坐在饭桌后,一言不发,像一只年老的老鼠。
他在家里的地位一点没变,好像不存在一样。
唯一有存在感的场合,是接受我妈嘲讽的时候。
就这样,我们一家虽然团聚了,但这段饭吃得非常无聊。
我妈的脸上没有笑容,因为我违背了她的意愿,选择了外地的大学和陌生的专业。
我妈全然不知道自己给女儿带来的伤害,还想把我永远拴在自己身边。
对于我来说,这既不公平,又无情。
当时我想,我这辈子不能就这样毁在她手上。为了自己的幸福,我顶着巨大的压力,挣脱了她的大网。
我的离开对我妈打击很大。大学时光里,她没有给我说过一句话,都是我爸给我汇的生活费。毕业那天,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宿舍里。
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为了女儿的幸福,我妈终于想明白了,要放手了。我真想拥抱她。
但我没想到,她想让我回老家工作。
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当着同学的面,我妈骂我是“白眼狼”、“喂不饱的秃鹫”。
为什么我妈这么残酷呢?为什么把我的幸福当狗屎呢?
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我妈走后,我躲在角落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我有一年多没见我妈了。再次相见,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完饭后,我坐在沙发上,我妈收拾完后,坐在我的右手边,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我期望的关切。
过了一会,她终于开口了:“你的脸色很难看。你不是有男友了吗?怎么没带回家看看?”
这就是我妈。她能一眼看到我私藏的真相,然后冷酷地扯开我的伤口。
在她面前,我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不敢说出男友背叛了我。
我找了个理由:“他很忙。”
我妈平静地说:“他不会把你甩了吧?”
事实比这更糟糕,我还怀孕了。
我挣扎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老大不小了。”我妈冷淡地提醒我,“你的同龄人——孩子都有两个了。”
“妈,你知道的,不是我不想。我在等时机。”
我妈望向我,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很可悲。
他说: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成为大龄产妇吗?”
熟悉的压力感又回来了。我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