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齐紧绷的脸突然松开了,笑容像波纹一样荡漾、散开。神色转变之快,让我叹为观止。
韦齐、周兰这对父女,为了达到操纵别人的目的,一个擅长控制表情,另外一个擅长撒谎,他们的这种技能,我这辈子都赶不上。
我哆哆嗦嗦地,刚想答应时,韦齐转身离开了,脚步声碰在窗户上,往上盘旋了几圈,消失了。
韦齐虽然消失了,但他好像留下了一道阴影,或者一个鬼魂,死死缠住了我。
我坐在床头,苦苦思索。
下午,我有一个探访者。
当我来到会见室时,我看到了周兰。
一见面,周兰就毫不嫌弃地握住我的手。
“你怎么样了?”她看似关切地问我。
“我很好,只是有点儿累。”
周兰松开我的手,打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看,这是我跟外婆的合照。”
我冰冷地问:“我外婆好点了吗?”
周兰热切地回答:“醒过来一次。我请医生用了最好的药,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激动地说:“这是你的一厢情愿。如果一个人该死了,那只能死。”
周兰像是吓了一跳,脸涨得通红。“我还往你的卡里汇了一万块,你肯定能用得上。”
周兰能去看我外婆,我挺感动的,但我心里也有疑心,因为我不知道周兰是在利用外婆,还是真心对我外婆好。
有时候,人的真实想法,你很难分辨。
周兰离开后,我躺在监牢的床上,翻看我妈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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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6日,星期三,阴
一个人时,我沉溺于过去,回想我的爱情历程,回想隐秘的情人。
记忆中的一幕幕带来了痛感,像是伤口再度被“刺啦啦”地扯开,还撒了一些盐上去。
但我又忍不住去想,直到想得心力交瘁。
原来,我毫无保留地爱情人,全心全意地忠于他,这也是我生下女儿的原因。
但现在,这种感觉没那么强烈了。有时候,我反倒感觉自己很愚蠢。
我不是说孩子不好,实际上,女儿是我生存下去的动力。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让我再次选择,我绝不会选择相信男人。
单凭数次见面,单凭片刻的温存,以及虚无缥缈的誓言,我就蠢到跪在了情人的脚下,为他做任何事情,顺带手毁灭了自己的人生。
我感觉很痛,痛若刀割。
还有懊悔。
我被男人利用了。
情人玩弄了我,然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
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在这个人生的大迷宫里,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我会选择先和大洋离婚,再开始另外一段两性关系,健康的关系。
如果寻觅不到可以携手走过一生的爱人,我宁愿陪伴我父母,然后自己孤独终老……
可惜啊,我失去了机会,被死死地卡在了这里,这间小房子里。
春节快到了,但我的病越来越重了,心情也越来越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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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小本子后,我在心里质问自己:厦贵坊的老板和女儿都来看我,他们是不是在唱戏呢?一个黑脸,一个红脸。
虽然他们有罪过,但他们不想受到牵连,还想让我为他们承受罪过,手里的筹码是我病重的外婆。
面对这条十字路口,我该怎么走?如果我按照他们指的路走下去,我会不会被他们玩弄呢?
我又想起周兰的笑容,想起她给我的一万块。对比孙友强的十万块,我难以决断。
但是,为了外婆,是为了救孙友强,我又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做。
第二天早上,当关天问我是否坚持己见时,我回答:“没错,是我误杀的黄波波,不是孙友强。”
关天好像对我彻底失望了,本着脸不说话。
我又告诉关天:“关警官,我愿意指认现场。”
过了半天,关天终于点点头。“好吧。我还从没进过厦贵坊呢,这倒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