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口?”刘金端起碗,向杨六郎抬了抬示意。
杨六郎摇摇头。
刘金一仰颈,便鲸吞了一碗酒水,酒碗放在左脚边的地上。站了起来,右脚往边上一撇,腰身一沉,双臂一张,摆了个拳架,毫不拖泥带水。
“来吧!”刘金平静开声。
杨六郎从刘金的屋里出来,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安。杨六郎在江湖和沙场上,杀过不少人,也看着不少兄弟在自已眼前咽气,但从未见过有谁像刘金死得那样平静从容。
刘金的拳脚功夫不错,练的是开碑手一类的刚猛路数,但可能是身体出了毛病,十六招之后,头一股内力使尽,便明显手上无力,被杨六郎格开手臂,一刀割开了喉咙。
刘金死前没有挣扎,也没有像绝大多数脖颈受创的人那样徒劳地用手捂着流血创口。刀锋掠过喉咙,刘金便主动撤了拳架,后退到屋墙边,靠着墙盘腿从下,双手叠在腹部,双眼看着杨六郎,没有恐惧,没有仇恨,没有愤怒,没有脊恋不舍,好像有一丝丝的放不下的那种不甘,然后眼睑低垂,仿佛疲倦的人睡了过去。
杨六郎未想到有那么多人给刘金送葬。运河边黑鸦鸦一大片,大多是衣衫褴褛破烂手脚粗砺面色苍黑的汉子,还有夹杂着一些娘们和孩子。个个头上扎着白色布条,腰系草绳,一些年轻的,身上还披着一片麻布,仔细一看,原来是装稻粟的麻袋裁开的。
披麻带孝,家中死了长辈的规仪。
送葬的人,大多沉默无言,脸色阴沉,眼神麻木、空洞和迷蒙。
阴云低垂,地铺薄雪,朔风北来,运河凝滞。一支唢呐朝天号叫,调子高吭碜人,更显天地寂寥。
杨六郎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又过十天,杨六郎一行三人已经在官道上远远看到陵州城的城楼。被豹子气急败坏的追上。
王临 川拿着豹子写的纸条,在杨六郎冰冷如刀的眼神逼视下,悻悻地带着方小虎去往陵州城。
“博州刘金是你杀的?”豹子看着王临川二人走远,原来露着一口白牙的笑容,立即换成一张阴沉得滴出水来的黑脸,死死盯着杨六郎戴着面具的脸。
“是。四支镖的事呢?”杨六郎以眼还眼。
“什么四支镖?”豹子一肚子狐疑。
出大事了!豹子和杨六郎心中不约而同升起这样的感觉。
杨六郎和豹子拼死在两天内赶回博州。
还好,老鹰没事,中毒不深,只是那绰号公猫的龟公逃脱了。
“一辈子小心,不想在浅水里阴沟翻船!”老鹰无奈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