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了,四爷顿了顿,眼神不免伤怀,想想谙达,如今因着身份变了敢跟他说实话的人越发的少了,若非小格格今儿跟他开诚布公,他也断想不起来此事,只凭着无人敢站出来说,他还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办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确的。
抛开愧疚自责,他实则也该感谢小格格此次的开诚布公,绝不能不喜或是抹不开情面的。
四爷顿了顿,将手中微凉的茶一口饮尽了,紧接着又道:“说到底爷不过是个色厉内荏、胆小如鼠的人。”
“得不到的巴望着,得到了的又怕失去了,于你和你娘家,爷亦是这般心态,边是喜欢想重用了去,边又是怕给的权柄过重,且给自己养出来了个大麻烦,大清若成日内忧外患,这江山社稷又能保到几时呢?”
“爷怕辜负了皇阿玛的期待,怕败坏了祖宗家业,可爷更是怕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治罪与人其实于爷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若是同下头的人无甚关联也罢,罚了便罚了,死了便死了,爷记不得他姓甚名谁,自也记不住他的好与罪去。”
“可若是亲近的人犯了错便不成了,爷一方面想狠着心将人处置了去,一方面又顾及着以前的情份,且听刚刚你说你做梦梦见你二哥犯了错,爷细细向来,是断不忍心赐死你二哥和年熙年富两个孩子的。”
“便是真这般做了,爷也必定会后悔,然死的人死了,爷还活着补偿不得什么,只得越发的搓磨自个儿的心了。”
“不瞒你说,爷也曾做过这样的梦,梦见爷信赖的人俱背叛了爷去,醒来之后惊得一身冷汗,那心死的一瞬见叫爷也不想活了,之后为了不叫这般事儿发生,爷只能一次次的试探来确认下头人的忠心。”
“爷也知道这试探是很不好的毛病,爷想改,可爷有时候又止不住自己这懦弱的心去、、、、、、甜恬,你帮帮爷吧。”
“爷之前对你对你二哥做的事儿很不好,爷连日来也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也想给你赔不是又不敢,不求你眼下就原谅爷,只厚着脸皮求你别记恨了爷,爷不能没有你。”
“以后爷都改,万事跟你商量着来,你若再见爷犯了老毛病了就打爷骂爷,别气坏了自己、、、、、、、”
且听四爷的剖白,这人可把自己摆得太低了,年甜恬心中何止不落忍的,简直都要怜惜四爷了。
想想四爷这个人的确是纠结的,明面上是个整肃的,城府手腕俱是不差,于治国用人上也是一把好手,偏这样的人内心却是怯懦的、多疑的,不仅时有怀疑旁人,更是要自我怀疑。
若要对一个人好,那真真是掏心窝子、断不留一丝丝防备的,就如现在一般,年甜恬眼下已然不气了,她喜欢的便也是这样的四爷,有胆有怯,有谋有愚,这便是并不完美又活生生的人。
归根结底,这多疑还是四爷儿时被患得患失吓怕了,这才从心底儿扎根发芽出来的东西,并非什么恶意,只是保护自己的本能,年甜恬是断不忍心去责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