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依旧是软得止不住在颤抖,可是太监总管就收敛了神色,轻声的应了一声“诺”。随后,他就便指使着几个门外的小太监将那一盆几乎燃烧尽的火收拾干净。
整座皇宫都恢复了平静,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天灾在即,不容有丝毫迟疑延缓。
唐久深知自己每耽搁一日,百姓就有可能受苦一日,所以在纪尘寰对她说明了南方的情况之后,唐久即刻启程,前往灾区。
来的时候唐久一人一马,如今南下,唐久依旧只是白衣一人,与白马一匹匹而已。
她没有和纪尘寰道别,或者说,这么多年来,唐久来来去去,她可以为纪尘寰千里奔波,却仿佛从来没有好好道别。
相逢会有时。唐久是这样想的,纪尘寰也是这么认为的。
“至亲至疏“这个词,用来形容唐久与纪尘寰之间的关系再好。
他们是天底下最为亲密,也最为彼此信任的师徒。但是因为太过了解彼此,所以注定不能倾心交付。
唐久一步一步地看着纪尘寰成长起来,或者说,在她第一次见到纪尘寰的时候,她几乎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本质。
她师父说她有一双破妄眼,总能透过现象看穿真实,这话倒是所言非虚。
唐久知道纪尘寰是什么样的人,而作为一国之主,纪尘寰这样……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所有感情用事都不适合执掌一个国家。其实有的时候,唐久觉得自己在培养一个君王的同时,也在磋磨一个人的人性。
她只是把纪尘寰心中属于“人”的部分一点一滴地剔除,然后让他成为最冷静与睿智的天下之主。
唐久能够预见此行的危险。南方远离京都,又是富硕之地,虽有天灾,但是更多的恐怕是人祸。
所以没有人比她更合适走这一趟。朝堂之中,对纪尘寰忠心的人没有唐久的手腕,有唐久这般手腕的人未必对纪尘寰那样忠心。纵然手段与忠心都不缺,可是代天子行事,谁又有唐久这样名正言顺的立场?
陆行之从皇宫中回来的时候面色灰白。他一言不发,只走进去了帝师府中为他修建的供奉神明的小明堂。
他一遍一遍的祈求,一直到天光乍破的时候,陆行之才走了出来。
不过他没有片刻耽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帝师府和他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扫荡了一遍,但凡是药材、武器、银票,总之是一切他猜测唐久可能用到的东西,他全都收敛了一团,然后一鼓作气的塞进了唐久的行当之中。
原本唐久的行囊只有小小的一个,如今被陆行之折腾下来,看着竟然像个小山丘。
唐久简直哭笑不得,可是陆行之却不容她拒绝。他强悍地将这有些夸张的行李拴在了唐久的马背上。想一想,陆行之又觉得不放心,还是将里面的东西拆分成了若干份。
唐久的马背上缀了一连串的小包袱。
“俗话说,狡兔三窟,财不外露,神使此去千万小心。”陆行之像是孩子第一次出远门的家长,喋喋不休的叮嘱着唐久。
分明他的年岁比唐久还小一些,而唐久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