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听了陶潜的训斥,身子又缩了回去。陶潜见宫本又老实了,便说:“接着讲吧……”
宫本继续回忆着,说他回到家,妻子希望听到丈夫和武野力争的消息,结果宫本却说:“这个周末武野先生还要来我们家,你准备一下吧……
“来我们家”的意思很明显,武野肯定是冲着周小鹤来的,周小鹤还得陪武野。这让周小鹤一时接受不了,委屈地说:“还要来?他那么变态,你竟然还让我陪他?你没告诉他,我死也不会答应了?”
“……说了……”
周小鹤不满和蔑视地说:“说了?就这结果?”
妻子的语气让宫本十分恼火,按他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地位,他容忍不了妻子这种态度。他正要发火,随即想到武野还有更荒唐、更变态的要求,需要妻子同意和配合,现在要是跟妻子闹僵了,弄得妻子死活不答应,他在武野那里又没法交差了。
于是他忍了忍,尽量放低自己的声调说:“我有什么办法?武野这个混蛋你也了解,我不仅说不动他,而且……”
丈夫的一句“而且”让周小鹤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她下意识地感觉到丈夫所说的这个“而且”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她的内心就像面对恐怖分子身上的背包,她想知道包里到底放了什么,又怕知道后自己面对不了、解决不了、承受不了。
她怯怯地问:“而且什么?”
“而且……,他要我……要我也在场……”
宫本的话她没有完全明白,她追问:“要你在场?什么意思?”
“嗯……就是让我看着你们……”
“啊?!这就是你找武野谈的结果?”妻子仰面朝天,绝望地说,“我不是说了吗?他变态!他是个畜生!我再也不会陪他了!”
宫本脸色变得很难看,气冲冲地说:“那你为什么让他拍照?他现在有你的不雅照,威胁说我们要是不答应,他就把你的照片放到网上去……你想想,如果那样,你的脸往哪放?我的脸往哪放?还是,要是被女儿知道了……都怪你!你怎么能让他拍这么不要脸的照片!”
“这怎么能怨我?他趁我不注意拍的,拍完了我才发现,我又抢不过他!”妻子绝望地说,“我现在看明白了,你天生喜欢当王八!”
“啪——”宫本被妻子的羞辱激怒了,一个耳光打在周小鹤的脸上。打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宫本用力很大,周小鹤脸上被打的一边顿时红红的,加上她脸颊上流下的泪水,把宫本惊呆了。
周小鹤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慢慢地说:“好!你还会生气,还会发怒,说明你还有点男人样!如果你真是男人,就把这个耳光送给武野。你要是敢去跟武野拚,这辈子就是跟着你去要饭,我也心甘情愿!”
宫本被妻子的凛然镇住了,他的身子蜷缩起来。周小鹤见状泄了气,绝望地摇着头说:“我知道你做不到!”
宫本懦懦地说:“我们不能让女儿没脸见人啊…你想想,我们的事如果被爆在网上,我们如何面对女儿?”
提到女儿,周小鹤也无奈了、退缩了,她没再跟丈夫争执,默默地回到了她的卧室,宫本知道她已经屈从了。
陶潜问:“你亲眼看到妻子和武野在一起的场面,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啊!”陶潜的问话让宫本又想起了让他万分羞辱的那一刻,“其实那个时候神经已经麻木,没什么受不了的。”
听宫本讲到这儿,陶潜心里涌起了一个念头,他原来断定宫本的杀人动机是为了往上爬,杀了武野能当上社长。现在看来,宫本与武野之间还有这么多纠葛,因此陶潜怀疑,也有可能是武野对周小鹤做的这些事,把宫本给惹恼了,气急之下才把武野杀掉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双重或多重因素造成的。宫本先后经历了武野在职务承诺上的食言和对其妻子的玩弄与羞辱,都在宫本心里堆积了大量的压抑和恨意,最终导致他情绪的大爆发,促使他铤而走险把武野干掉了。
陶潜想问的问完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放宫本回看守所。
陶潜回到办公室,但脑子还留在宫本的故事里,他又想会不会还有别的事情,成为压垮宫本的心理承受力、促使他动手的最后一根稻草呢?其实,宫本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从他目前供述的来看,已经足以引发一起血案,只有陶潜这样喜欢琢磨的人,才会探究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陶潜脑海中涌出的“血案”二字,让他想起以前国内有一个知名大导演的电影,被网友毁成《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这个名字很契合现代社会一些“血案”发生的规律,经常是鸡毛蒜皮又莫名其妙的小事就会引发血案,有的起因让人哭笑不得,在陶潜办过的案子里就有这样的案例。
而宫本所经历的“遭遇”,发生十个血案都足够了。
但陶潜心里有个疑问始终挥之不去,武野的做法对于一般男人来说绝对无法接受,足以激起一个男人灭掉武野的心,但陶潜了解宫本,他与别人不一样,他喜欢算计得与失,极其看重现实利益。武野让他做的虽然很不堪,但他做都做了,给他和妻子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做完之后再去计较、再去报复,也改变不了结果,按宫本的性格,不大会因此杀掉武野。
陶潜产生了一个预感:一定还有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