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没有打断宫本,宫本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述说着。
宫本当时想,如果拒绝武野的要求,他在鸠田会社的前途就完了,以他的年龄重打鼓另开张会十分艰难。
他越想越懊丧,越想越绝望。忽然,周老板的话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女人如衣服,对她们别太当真,财富和地位才是男人的面子。周老板说的有一定道理,既然武野看上了小鹤,能给自己带来更好的前途,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自己要是觉得吃亏,完全可以用换得的金钱和地位去玩别的女人啊!只要克服心理上的障碍,从利益得失的角度看问题,答应武野的话,自己只赚不赔。
在这样的心态下,宫本心里的结第一次松动了。
宫本忽然间没以前那么沮丧了。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同一件让宫本无路可走的事换个角度去想,竟然想开了。周老板不经意间的劝解启发了宫本,为什么要把武野喜欢小鹤当成坏事呢?也可以看成机会啊!上次去泡温泉,那么多男同事的老婆武野都没看上,偏偏看上了小鹤,那是因为小鹤最有姿色、最有魅力。也许别的同事也想有这样的机会巴结武野呢,但都没有他的条件,只有他有幸娶到如此漂亮的老婆。
宫本想通了,武野认准小鹤,既然躲不掉,干脆加以利用,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其实这么多年来,尽管妻子很漂亮,但宫本的心事都在挣钱和升迁上,平时也不太关注妻子,他们的夫妻生活越来越少,少到几乎没有。武野刚提出要求的时候,宫本作为小鹤的丈夫,他的确既愤怒又羞辱。现在想来,这不是因为他有多爱妻子,主要是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在前途地位面前,自尊又值多少钱!宫本这样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舍弃一点自尊算什么!再说妻子虽然漂亮,只是刚结婚的时候得到过别人的羡慕,这么多年,妻子深居简出,他看习惯了,已经审美疲劳了,她的漂亮越来越失去“价值”。现在,妻子的美丽让他得到一个发展的好机会,让妻子有了新“价值”。能将“价值”最大化,才是真正的精于算计。
何况如刚才所想,也许小鹤已经与武野暗度陈仓了,宫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都改变不了戴绿帽子的结果,何不顺水推舟、各取所需呢?另外,小鹤的身子闲着也是闲着,让武野用一次也用不坏。至于尊严问题,只要保密做得好,别人不知道,哪会有损自己的尊严?
宫本想到这儿,瞬间做了一个决定:答应武野,让小鹤陪他一次!
做出决定之后,宫本忽然觉得心里的郁闷消散了好多。原来人生并无绝对的死路,换一种角度看问题,死路的后面还是有活路的,而且蕴育着更大的生机。
陶潜听宫本讲到这儿,忽然插话问:“你真的觉得你妻子背着你跟武野先生眉来眼去?你真的相信他们已经暗度陈仓了?”
宫本在讲述的过程中,陶潜很少打断他。此时陶潜的问话让宫本愣了一下,让他从沉思中醒了过来。
宫本看出陶潜的不相信,辩解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吧?”
陶潜说:“你了解你妻子的个性,也明白她没有与武野先生单独相处的机会,其实你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你之所以这样想,是为自己错误的决定寻找合理的理由,是想原谅自己。”
宫本低下头没说话,也许是默认了,也可能是不愿作解释,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解释任何人听了都不会相信。
陶潜没打扰宫本,由着他待了一阵儿,然后才问:“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武野对你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有那种想法的?”
宫本听了陶潜的问话,睁开眼睛,抬头用复杂而怪异的目光看了陶潜一眼。陶潜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就问:“为什么这么看我?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宫本摇摇头,然后说:“武野曾经问过差不多同样的问题,只是你是直接问的,他是用反问的方式问的。”
“反问?”
“是啊!他曾经问我‘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对撒枯拉有想法的吗?’……”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第一次见到我妻子的时候,就是泡温泉那次。”
陶潜问:“你是不是没说对?”
“是啊,武野听后摇摇头,问我为什么这样想,我说那次泡温泉,穿着泳衣,比较暴露,容易引起……那个什么。”
陶潜问:“嗯,明白。武野怎么说的?”
“他说我不懂女人,档次太低。他说欣赏女人如同探秘一样,如果一开始就一览无余反而没有意思。譬如男人去游泳池,好多人以为是为了看女人,其实不然,在游泳池里男人对女人反而没有多少感觉。”
陶潜问:“那武野对你妻子有想法,是在你家吃饭那次?你妻子穿旗袍……”
“对!他说正是那次到家里吃饭,他才开始打我妻子的主意。我问为什么?他说有两个原因,一是我邀请他到家里吃饭,说明我有求于他,这样他手里便有了制住我的砝码,有了对我妻子下手的可能;二是那天我妻子身穿旗袍,又喝了一些酒,红袖添香,欲遮还露,他被我妻子迷住了。”
陶潜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你把妻子主动送上门的。”
宫本皱着眉,摇摇头说:“绝对不是!我哪知道他是个流氓!”
陶潜说:“你想想武野说的那句话,你要是不有求于他,他手里便没有砝码,怎么会有机会呢?”
宫本低下头,没再说什么。陶潜听到自己肚子叫,才感觉自己有点饿了。其实,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最想知道的是宫本如何说服妻子同意的。他看了一下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该结束今天的讯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