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见老孙在,问道:“前几天您和组里的人都在忙。听说有新案子了,是个流窜盗窃案。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老孙说:“案犯已经抓到了。”
陶潜惭愧地说:“我没为组里的案子出一点力,很不好意思……”
老孙摆摆手说:“你想多了,你参加的是局里的大案,组里要支持,要保证你的时间。对了,听说你们那个案子的嫌疑人,宋军在提审他的时候,连着一个星期一个字都不说?还听说他要求换你去审才肯开口?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现在已经搞定了!”
“是吗?你小子够有本事的啊!”
陶潜说:“您可别这么说!说实话,那是我运气好。对嫌疑人的审讯转交到我手里以后,我没用任何手段,也没花多少心思,他就开口了。其实,他之所以提出换我来审,没安什么好心,是因为他恨我,因此想折腾折腾我。您想啊,他对宋军说的那些话,得给我树多少敌啊!”
“说的是!没想到这家伙挺复杂的,反正最后结果差不多,耍这么多心眼儿干嘛?”
“是啊!我觉得这家伙身上还有东西可挖,不过已经与结案无关了。对了,我审讯的情况您别跟别人说,我不想这么快结案,案犯身上还有我个人感兴趣的东西,想好好挖挖他。”
“干嘛搞这么复杂!”老孙先摇头,又点了下头,“你放心吧,我不会说。不过,跟你说心里话啊,你这个人太追求完美,完美过头不好。很多事没必要太认真。在中国,不是干得好就升得快。对了,说起这些……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老孙冲陶潜摆了下头,陶潜明白老孙让他跟着出去。来到办公室外,两人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老孙说:“你上次问我,日本人被杀的案子,政治处马处在准备傅局长向市里领导汇报材料的时候,他明知道结论是错的,为什么没向局里报告?结果差点弄出错案,谭队挨了傅局长一通骂,我听说傅局长为此还向市领导写了检讨呢。”
“是啊,您知道原因?”
老孙面带神秘地点点头,说:“这里面真有猫腻……”
陶潜立起耳朵,饶有兴致地听着。老孙说他在局机关有个熟人,是他的战友,跟他一起复员来公安局,这么多年一直关系不错,老孙便向老战友讨教。
老战友分析说,主管刑侦的刘副局长还有2年退休。他退了之后,他的位置空出来,肯定要补一个副局长。现在的局班子里,别的副局长都不是刑侦出身,如果再提一个副局长,很有可能会从有刑侦经验的处级干部中提拔。
听说好多人盯着这个位置,政治处的马处就是其中一个。但他有个不利条件,他没干过刑侦工作,是他的短板。所以,听说马处想到刑侦大队干两年,为此他还活动过。正巧,现在刑侦大队的队长一职还空缺着,马处平调过去,可以直接担任刑侦大队的一把手。但听说局里正准备把谭队扶正,所以马处的打算很难实现。
老孙讲到这儿停了一下,似乎想让陶潜消化一下他抖出的猛料,见陶潜在认真琢磨,又接着说:“你跟我说的那些事,结合马处的打算一想,我估计是马处那样做,是有意给谭队拆台。你想想,如果谭队因为工作失误而扶不了正的话,那马处要来咱们刑侦大队当队长,就没有障碍了。有了刑侦大队队长的经历,他提副局的可能性就大了。”
“噢,原来是这样。”陶潜恍然大悟。
老孙语重心长地说:“现在干什么都得多个心眼,不能太相信别人。”
了解了马处的这些盘算,陶潜便能把以前理解不了的事情串了起来,对马处的所作所为便有了说得通的解释。
现在看来,正是马处盯着刑侦大队队长职位的紧要关头,发生了日本人被杀的案子。这个案子牵扯甚广,涉及到外国人,而且又是日本人,偏偏赶上社会上反日情绪正高涨,弄不好便会引起事端,还有可能引发外交事件,对于主持刑侦大队工作的谭队来说,的确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可想而知,谭队当时接了这个案子以后面临的压力有多大,政治压力大,社会压力也大,还有他升职处在关键时刻的心理压力。
这个案子对谭队有利有弊,如果案子侦破顺利,他扶正的事便顺理成章,不会有别人成为竞争对手。当然,如果办砸了,他就悬了。
本来案子还算顺利,锁定陈大柱为嫌疑人。陈大柱被抓捕归案没多久,虽然预审不算顺利,但最终他还是认罪了,马处也没机会给谭队使绊了。
估计那时马处认为命运是青睐谭队的,也许对去刑侦大队当一把手已经不抱希望了。
后来恰恰又是陶潜对案子提出了质疑,而谭队急于求成,没去理会陶潜提出的疑点,让马处看到有机可乘,他有意在陶潜和谭队之间制造误会,支持陶潜继续深挖细查。
陶潜此刻想来,他向马处汇报案情后,马处有意向局领导隐瞒了新线索,他的目的是让谭队造成的错误尽量放大,他一定希望局里以错误的凶手来结案,并向市里汇报,把错案进一步坐实,这样等陶潜再查出真凶的时候,谭队的脸才会丢得最大。
不仅如此,马处还做了不少推波助澜的动作,比如他联系记者报道谭队的事迹,积极为谭队请功等等。
现在看来都是想把谭队错误的影响造大,大到向外界无法交代,让局长下不来台,这样才会让谭队栽足够大的跟头,才会让谭队再无机会跟他竞争队长职位。
当然,老孙告诉陶潜的没这么多,有些环节老孙也不知道,后面的这些分析是陶潜自己推断出来的,他的分析有根有据、合情合理,应该与事实相差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