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怀疑的第一个人是宫本。本来在以往的案子中,提取嫌疑人的指纹比较简单,但目前陶潜的处境十分特殊,他不想让谭队知道自己的做法和取得的进展,担心谭队为了阻止他还会设置障碍。因此,他想等到完全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并取得可靠的证据之后,再向队里汇报,到那时谭队便没有机会改变结果了。
有这么多顾虑,陶潜便不能名正言顺地要宫本配合提取指纹。他不想惊动宫本,因为现在陶潜无法拘捕他,如果打草惊蛇,可能会把他惊跑了。宫本经常出国,他要跑了,凭陶潜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布置境外抓捕,要抓到他难如登天。
陶潜左右为难,如何在既不惊动队里又不惊动宫本的情况下,拿到宫本的指纹呢?陶潜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去宫本办公室拜访,看能不能拿到他用过的物品。或者请宫本吃饭,再把他用过的杯子取回来提取指纹。这样做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并且很容易让敏感而细心的宫本有所察觉。
宫本是一个城府颇深的人,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么他一定会非常警觉,一丝一毫的异常举动都容易惊动他,所以,一定得找一个万分稳妥的法子。陶潜苦思冥想一上午,也没有想出让自己满意的办法。以前办案,从来没有这么为难。现在这样防这防那的,让他累心,也让他倍觉孤单。
中午吃饭时,陶潜远远看到政治处的马处在打饭。马处也看到他了,点下头算打个招呼。陶潜一般不喜欢往领导身边凑,弄得吃饭都不能放松。而且,领导喜欢和领导凑在一起,他们级别差不多,在一起可以交流内部信息。因此,陶潜打完饭并没有和马处凑到一张桌子吃饭。
没想到马处端着盘子向陶潜这边走过来。陶潜转头看了下周围,没有别的领导,心想马处不会是冲他来的吧?如果真是找他,会有什么事吗?
马处端着餐盘来到陶潜对面,陶潜赶忙站起身来。马处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他坐下,和气地说:“坐着,坐着。”
然后,马处也坐下来,边吃边问:“武野的案子还顺利吧?有什么新发现吗?”
陶潜没想到局里还有人关心他的侦破工作,让他心里涌起一丝温暖,感觉自己并不孤单。他眼圈微微有些湿润,心里暗暗感激马处。当初只有马处一个人相信他对武野一案的怀疑,并支持他把疑点调查清楚,现在又只有马处一个人问起他的进展,让他感觉此时此刻内心与马处距离很近。
陶潜马上提醒自己,不能在马处面前流露心里的委屈,便说:“还好吧。”
马处问:“怎么了?不会是遇到困难了吧?”
“没有!没有!”陶潜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便把他的分析和最新的发现大致讲了一下,包括提取到新的dna,把宫本作为新的嫌疑人,这样做的理由,以及下一步的考虑,等等。
马处听完说:“行啊陶潜!你每一步做得都很细致、很到位,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谢谢领导鼓励。”
“你有多大把握?”
“……80吧!如果我的判断不出差错,这个案子拿下是没问题的。现在对我们很有利,我们有在现场提取到的dna,这个证据太给力了!”
“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不过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你先别跟谭队汇报……我担心中间另生枝节。”
陶潜的想法与马处的提醒不谋而合,他点点头说:“我明白!”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陶潜翻手机的时候看到了周小鱼的名字,心里一动,有个念头冒了出来:提取宫本的dna检材何不找周小鱼帮忙呢!她是宫本的妻妹,很方便去宫本家里,容易拿到宫本用过的东西。对她来说,这个忙是举手之劳。
但请她帮忙要冒很大的风险。成年人都明白提取dna是怎么回事,何况周小鱼如此机灵细致,她很容易猜出陶潜要取宫本的dna,是已经将宫本当作嫌疑人了,而她是宫本妻子的亲妹妹,她要通风报信的话,宫本跑了怎么办?
在陶潜和宫本之间,周小鱼会选择帮谁呢?她与宫本是亲戚,关系更近,凭什么不去帮宫本呢?
陶潜回忆起与周小鱼的相识和几次交往。记得和她认识之后,第一次约会是周小鱼主动约他,当时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不太相信自己有如此“魅力”,因此对周小鱼的意图一直存有疑问,怀疑她有意接近自己,很可能是为宫本打探消息。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担心,陶潜在她面前对案情始终守口如瓶。
陶潜细数起来,他没有向周小鱼透露过有价值的信息,反倒从她嘴里了解到一些宫本的情况,比如宫本曾经和陈大柱在一起喝酒,这让陶潜对周小鱼的心思更加摸不透。她不是那种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人,那她为什么要透露这些消息呢?难道是有意的?
陶潜一直希望周小鱼不是为了姐夫才接近自己的,更不希望她在利用自己。他承认自己对周小鱼有种暗暗的欣赏,甚至喜欢,每次和她在一起简直太默契了,希望与她即便没有机会成为情侣,也想成为好朋友,甚至成为红颜知己更好。
让周小鱼帮忙取证的念头是陶潜下意识中冒出来的,在大学专攻心理学的陶潜心里明白,下意识与自己的潜意识有关,也许是他的潜意识希望找个机会测试一下她和宫本的关系吧,而测试她与宫本的关系,实际上也是测试她与陶潜的关系。因为如果她没有帮助宫本,便说明她与陶潜接近的目的并不是要利用他。
但陶潜知道这样的测试要冒风险,那这个风险值不值得冒呢?证实周小鱼不是在利用他有这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