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听马处如此一问,毫无思想准备,他不明白马处的意图,只好含糊着回答:“差不多了吧?……不过这是领导操心的事。”
马处看他说话犹犹豫豫的,便挑明了说:“刚才我去找谭队,在门口听到一些你与谭队的对话。你对武野一案提出了几个疑点,我觉得你的怀疑是有根据的,我们的案子要经得起推敲才行,不能草草结案。”
陶潜“嗯”了一声,表示认可,但没接马处的话。
马处看了一眼陶潜,又问:“你和谭队的谈话我没太听全,也没清楚,这个案子还有哪些疑点?能跟我说说吗?”
陶潜本来没想把自己对案子的看法告诉马处,但马处虽不是自己的直接领导,却是专案组的副组长,看他已经这样说了,陶潜不好再推脱,便把自己的看法简单讲了一遍。
陶潜与谭队在一起更随意一些,有什么说什么,说错了谭队也不会介意。但和马处不熟,因此讲述的时候不自觉地会字斟句酌,生怕措辞不够准确。
“你的怀疑很有道理!”马处听完,立即表示支持陶潜的想法,“我虽然不是搞刑侦的出身,但我认为你的分析不是没有根据的胡猜乱想。我支持你继续调查,起码要消除疑点,让这个案子经得起推敲,经得起质疑。”
马处是公正的,他的话让原本有些失落的陶潜重新找回了信心。陶潜原本对政治处没有好印象,认为他们只知道上纲上线,喜欢板着脸训人,却不懂一线业务。马处的一番话让他对政治处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
不过到底要不要继续调查,陶潜认为这不是他个人的事,而是领导需要考虑的。
周小鱼说得对,把自己的不同看法向领导反映了,自己的心就算尽到了,也心安了。
既然谭队不想继续查,他还是听领导安排为好,犯不上跟谭队作对。
现在,虽然马处对他表示支持,但马处不是他的直接领导,马处的支持只能作为心理上的安慰而已。
第二天,专案组开会。大家早前就已经听说武野一案要结了,难得地露出了轻松喜悦的神情,像是要放长假似的。
会议由刘副局长主持,先由谭队汇报武野一案的侦破经过和结论。刘副局长听后,代表局里对参战干警提出表扬,并要求专案组尽快完成扫尾工作,做好移交检察院的准备工作。
刘副局长讲完,马处最先发言,表态支持,然后像是不经意地说:“有个情况我想谈一下,我听说专案组有人认为本案还有疑点……”
陶潜一听,知道马处说的是他,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没想到马处在会上突然提起此事,感觉谭队刀子一样的目光向他射来。
谭队肯定误会了,认为是他背着谭队向马处告状了。陶潜心里直为自己叫屈,这绝对不是他的为人!
实际是他和谭队的谈话被马处听到了,然后马处又把他叫去问了些细节情况。但在会上陶潜没法解释,目前这种情况下即使他解释,谭队也不会相信的。
会场上响起了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纷纷猜测是什么人如此多事。陶潜涨得满脸通红,如坐针毡,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如芒在背,他只能硬着头皮强忍着。
陶潜旁边的警官问他:“是谁啊?这么不开眼?人家嫌疑人都认罪了,还会有什么疑点啊?吃饱了撑的吧?还嫌大家不够累?”
同事的话让陶潜不知如何搭茬儿,不能跟着说“是”,那是否定自己;也不能说“不是”,那是违心,他只得应付着“嗯”了一声。
马处接着说:“我建议案子的一切后续工作该怎么往前走还怎么走,准备结案并移交检察院。我们政治处负责组织给专案组和对破案贡献较大的有功人员请功。同时,为慎重起见,要本着对当事人负责的态度,对疑点不能放过,要进一步核实……”
他看了一眼刘副局长和谭队,继续说:“我建议,对疑点的核实工作由陶潜来负责,逐个查明和排除每一个疑点。如果发现新线索,要及时补充到该案的案卷当中。
当然,这样做不是因为要翻案,而是要把侦查工作做到无懈可击,经得起质疑。因此,不需要占用太多警力,我建议由陶潜一个人负责即可,需要的话可以配一个助手。”
马处的话已经很清楚地表明,那个对案子提出疑点的人就是陶潜。
马处在发言过程中,会场上很多人的目光像监狱里的探照灯一样向陶潜扫来,让他无地自容。
旁边那个刚跟他嘀咕的警官,想起骂过一句“吃饱了撑的”,没想到说的竟是身旁的陶潜,不免有些尴尬,讪讪地冲陶潜笑笑。
马处的建议看起来很周全,主持会议的刘副局长表示同意,这件事当场定了下来。谭队也好,陶潜也好,心里再不愿意,也没有机会反对。
散会后,陶潜不愿面对同事的目光,坐在原位假装整理记录,见大部分都走了,他才起身离开。刚出会议室,便听到前面有两个人走得很慢,边走边议论着,左边的人说:“现在的人为了显摆自己,什么话都敢说。”
右边的人接话说:“你说的是质疑陈大柱是凶手的事吧?你说的没错!专案组这么多人,我们都笨,就显他一个人聪明。”
那两人是宋军他们组的。陶潜一听,说的是自己,便不好往前走了,以免面对面尴尬。
左边的又说:“他跟政治处贴这么近,是想往上爬吧?”
“想往上爬,我们不拦着,别踩咕我们啊!开会的时候你看到了吗?谭队脸色很难看。”
“有他好果子吃!他既然说陈大柱不是真凶,那就得把真凶找出来。要查他自己查去,我们才不会管呢!”
“对!到时他拿不出真凶来,有他现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