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看守所还是个“养人”的地方,被捕之后气色变好、脸颊变胖的嫌疑人,陶潜是第一次见到。
这个发现颇为有趣,说明陈大柱进来之后吃得下、睡的香,看来他的心真够大的!
陶潜客气地请陈大柱坐下,首先告诉他今天不是审讯,而是交给他两封信。
看到陈大柱一脸茫然的神情,陶潜解释了这两封信的来龙去脉,陈大柱听完之后还是一脸木然。
陶潜问:“你不相信会有人给你写求爱信?”
“嗯,我没抓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女的肯搭理我,我现在被关起来了,怎么可能有女的喜欢我?脑子有病吧?”
陶潜心里清楚,要是像开会时他给同事分析的那套说辞说给陈大柱听,什么“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之类的分析,陈大柱一定会晕菜不可。在大多数人眼里,这样的事本来就匪夷所思。
还是让他自己看吧。想到这儿,陶潜把信从信封里拿出来展开,把信递过去说:“你自己看看吧。”
陈大柱的手腕处戴着手铐,要两只手一起抬起来去接信。陶潜离得很近,他能感觉到陈大柱一脸的茫然和不解,手伸得很迟疑,并有微微抖动。
把信拿到手里后,陈大柱看了陶潜一眼,像是在征得陶潜的同意。陶潜点点头,示意陈大柱可以看信。
按理说陶潜把信交给陈大柱,应该让他回拘留室自己看。但陶潜有自己的私心,他很想亲眼看看陈大柱看完信之后的反应。
陈大柱在看信的时候似乎很不习惯,读起来很费劲,估计他平时很少看书或者文字一类的东西。
陶潜站起身,边随意踱着步边观察着陈大柱。陈大柱读得很慢,表情非常复杂,有害羞,有激动,有欣喜,还有不知所措……
那两封信陶潜事先已经看过多遍,他看陈大柱的表情,便能猜出陈大柱读到哪儿了。
看到最后,陈大柱眼睛湿了,强忍半天没忍住,眼泪还是流了出来,用粗砾的手抹了抹,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
陶潜从陈大柱读信时的表情,感觉出陈大柱内心很自卑,但心思很简单,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内心感受的人。
陶潜心里原有的疑问又升了起来,从陈大柱被抓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宋军他们提审过他那么多次,他要真是凶手的话,按他的性格是撑不了这么久的。
不知为什么,看到陈大柱的眼泪,陶潜心里涌出一丝同情,他问:“你有过女朋友吗?”
陈大柱低下了头,摇摇脑袋。
陶潜又问:“你没有过喜欢的女孩?”
“……有……可人家不喜欢我。”陈大柱说着又低下了头。
陶潜把手放在陈大柱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说:“今天就到这儿吧。”
陈大柱抬头,一脸不解地看着陶潜:“我可以走了?”
陶潜点点头。陈大柱又说:“你什么也没问啊。”
“我今天来,就是把信交给你,没有别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这信我可以带回去?”
“嗯,这是你个人的东西,你可以带走。”
看着被带走的陈大柱的背影,陶潜不知为什么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陈大柱虽然性格上有很多毛病,但成长过程是很不幸的。不知道别人在他那种环境里,经历那么多屈辱,性格会成什么样。
这次把信交给陈大柱,陶潜主要基于尊重人性和个人权利的想法,把属于陈大柱的东西还给他,并没有其它目的。
不过,让陶潜没想到的是,这两封情书对陈大柱的心态多多少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起到了原先没有预想到的作用。
第二天上班,陶潜在走廊里碰到张涛和另外一个同事在说话,说的是被派去陈大柱老家的警察来电话了,报告说陈大柱的父亲没在家。
“没在家?”陶潜凑过去问,“他岁数那么大了,又在农村,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他能去哪啊?”
“村里的人说,有人把他接走了,说是看儿子去了。”
“这就奇怪了,除了我们,谁会接他呢?”陶潜问,“那我们的人怎么办?”
“谭队让他们在村子里再多问问,最好弄清楚老人家去哪了,是谁接的他。”
陶潜想想也只有如此了,但心里还是觉得这事透着蹊跷。
在破案的时候,有蹊跷往往意味着有疑点,但陶潜想不出这件事的疑点在哪。陈大柱的父亲在偏远农村,陈大柱又跟家里人多年没有联系,他的父亲应该不会跟这个案子扯上关系的。
下午,陶潜接到一个电话,没想到是政治处马处打给他的,说有陈大柱的亲属要来探望,让陶潜去一下。
来到马处办公室,马处解释说:“武野一案与外界联络的事,我是跑不掉了。上次上官律师来的时候是咱俩一起配合的,效果很好。因此这次陈大柱的亲属来,还是咱俩出面吧。”
“跟领导配合可不敢说,我是跟领导学习的。”陶潜谦虚地说。
“哈哈,你小子还挺谦虚!以后跟我别客气啊,我不喜欢来虚的。”
陶潜做了个鬼脸,又问:“这次来的是什么人?但愿不是媒体和律师。”
“是陈大柱的父亲。我请示过刘局,可以让他跟陈大柱见一面,帮警方做做陈大柱的工作,要陈大柱配合警方调查,如实交待自己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