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柱摇摇头:“没有啊!我哪有机会啊?再说,我……也不敢……”
宋军眼睛亮了一下,他手里握着一个有力线索,一直在找机会抛出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他像是最后下定了决心,身子往前探了探,问:“你怎么没机会!你不是到武野先生的住处找过他吗?”
“是啊……我去找过他,我想……”
宋军坐直身子,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显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嗯,你去找他发生了什么?接着说……”
“我没有见到他,到了小区门口……我又害怕了……”
“后来呢?”
“后来我没进去,就回去了……”
宋军一脸的失望,不耐烦地说:“这怎么可能!你那么恨他,怎么可能不想杀他呢?”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急躁,马上调整了一下,用激将的口吻说:“你不是那种胆小的人吧?”
“……我有时表面装得很凶,其实……我胆子不大……我那时真的害怕了……再说我也想通了,那个日本企业虽然算外企,可我在那儿只是个保安,干嘛非得跟老板较劲啊?到哪找不到活儿干啊!”
“你心里不是有气吗?这口气你咽得下去吗?”
“咽不下也得咽啊!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经常受人欺负,我们也没办法啊!不都得忍吗?不能把欺负我们的人都杀了吧?那得杀多少?”
陈大柱说着,用下巴示意身边的警察:“你们把我这个胳膊的袖子撸起来……”
陈大柱的手臂被铐在椅子的扶手上,他没办法挽自己的袖子。他身旁的警察看了宋军一眼,宋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也看出没危险,便点了下头。旁边的警察不太情愿地弯腰,把陈大柱的衣袖往上拉了一下。
陈大柱说:“再往上一点。”
警察又帮着撸了一下,陈大柱手臂上露出一个纹身来,是一个青黑色的“忍”字,周围还套了一个圆圈。
陈大柱身上的纹身,陶潜从监控视频上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也能看出个大概。社会上有很多满脸戾气的青少年喜欢在身上纹这个“忍”字,目的是用这个字提醒自己遇事不要太冲动。
为什么“犀利哥”这一类人喜欢纹这个字?陶潜曾经仔细想过,结论是这些人很容易感觉自己受欺负。其实这种“受欺负”的感觉,很多时候是因为他自己太容易被激惹了,而不是别人真的欺负了他。
审讯室里的宋军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这样的纹身并不能说明你真能忍得住。”
陈大柱低着头,神情显得很猥琐,说:“给你看这个,不是为了说明我有多能忍,我其实爱用这种纹身吓唬别人。其实,我是……挺窝囊的人,只能用这种东西来给自己壮胆,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陈大柱说得很真诚,让宋军有些泄气,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激怒陈大柱说句“就是我杀的!”之类的“豪言壮语”,没想到陈大柱认怂了。宋军仰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待了好一会儿,然后睁开眼,身子前倾,盯着陈大柱问:“你以为我会信吗?”
陈大柱嘴里嘀咕着:“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没骗你。”
从神情上看,宋军有些不耐烦了。在小会议室“观战”的人都知道,宋军手里还有一个“王炸”,是他最后的王牌,看来他很可能要往外打了。
宋军语气严厉起来:“本想给你机会,让你自己交代。看来你顽固不化,打算跟警方顽抗到底了!其实我们已经掌握了你杀人的铁证。”
“你问什么我都回答了,但我没干的事也不能往我自己身上扯吧?”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宋军从文件袋中拿出一张照片,举着照片向陈大柱亮了一下,“这个认识吗?”
“认识啊,是刀。”
“谁的刀?”
陈大柱身子往前探了探,盯着照片看,然后说:“好像是我的。”
“你承认了?刀上有你的指纹,当然是你的刀。”宋军收回举照片的手,“刀上有死者的血迹,所以这把刀就是杀死武野的凶器!”
“啊?”陈大柱满脸意外,看不出他的意外是不是装的。
“这么硬的证据摆在这儿,你该招了吧?”
“让我招什么?”
见对方一脸无辜的神情,宋军气得拍了一下桌子:“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
“我没抵赖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我问你,杀害武野的凶器怎么会在你手里?”
“有人快递给我的。”
“快递?你编的谎话太低劣了吧?谁会相信!”
“我没撒谎。有一天我收到一个快递,当时我还奇怪呢,我没有网购,怎么会有快递呢我取回后打开一看,就是这把刀。”陈大柱边回忆着边说,“我想不出谁会给我寄东西,看了下寄件人,那个名字叫什么我忘了,但我肯定不认识。”
“你既然说有人给你寄的快递,那快递单在哪?我们帮你查查是谁寄的。”
“早扔了。快递单啥用都没有,谁留那玩意!”
“来路不明的凶器,你就收了?”
“我当时哪知道是凶器啊!我以为是谁寄错了,就先收起来了。如果有人来要,我再给他就是。后来一直没人问,我把这件事给忘脑后去了。”
“有人无缘无故给你寄了一把刀,刀上还有一些残留的血迹,血迹虽然看不清楚,但如果留意还是能看出一点痕迹的。这样一件凶器,你难道就不怀疑吗?”
陈大柱哭丧着脸说:“我又不是警察,我哪看得出这些啊!”
“既然寄错了,你为什么没有跟寄件人联系?你应该还给人家才对。”
“到我手里的东西,我干嘛不留着?他寄错了,那是他活该,怨不得我!”
“一把刀,至于吗?”
“那是你们的想法,对于我这个阶层的,有便宜干嘛不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