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屏幕上看到,宋军进了预审室,神色显得有些凝重,看得出他微微有些担心。只见他坐下后,长出了一口气说:“把嫌疑人带进来吧。”
陈大柱被两个警察押进预审室,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紧张,有恼怒,也有蛮横,还有一些心虚。尽管他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看得出他此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势。
交锋就要开始了!小会议室里的人都凝神静气,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幕。
宋军尽量让自己沉住气,先例行询问了嫌疑人的姓名、年龄等各种常规信息,然后不紧不慢地问:“说说吧,你都干了些什么?”
陈大柱表情十分抗拒,眼睛向上翻着,喘着粗气,一句话也不说。
“不说是吧?到了这里,你扛着也没用!”宋军也不着急,坐在那里很平静地看着对方,看得陈大柱很不自在,臀部不时在椅子上挪蹭。
两方这样僵持着。预审室里静悄悄的,安静中蕴含着一种压迫感。在小会议室观察的谭队,眼睛虽然盯着大屏幕,而余光不时地扫着刘局,注意着刘局的脸色。但刘局一直没有明显的表情。有年轻的沉不住气,悄声嘀咕着。
刘局也没催促,说明刘局是个有刑侦经验的领导。这种僵持的状况在预审中很常见,审和被审的双方都在考验着对方的意志。一般情况下,警方一开始不会把手中的证据全拿出来,掌握好亮牌的时机,才会将嫌疑人防线一举击溃。
过了一段时间,陈大柱绷不住了,气哼哼地说:“你们到底要问什么?我什么都没干!没什么好说的!”
宋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刚才他和陈大柱像是在玩“谁先说话”的游戏,比的是谁更能沉住气。现在,陈大柱先说话了,从气势和心理上便处于下风。
宋军以一种蔑视的口吻说:“你什么都没做,我们怎么会费这么大劲把你请来?你这么扛着有意思吗?说说吧!”
陈大柱眼珠转了转,说明他心动了,估计要开始说些什么,估计会先找些不重要的事情说,时间还会耗下去。
陈大柱开口了,说了些情况,什么某某时候偷了一辆自行车啊,在当保安的时候看人不顺眼把人家的车给划了啊,骑电动车把一个老人撞倒后逃逸了啊……在宋军的不断挤压下,陈大柱像挤牙膏似地说了不少。眼看着时间都11点多了,说的还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宋军显得不耐烦了,说:“捡重要的说!你知道我是干嘛的吗?重案组的!我们重案组办的案子会是什么案子?你应该知道!是重案!你说的这些是重案吗?”
陈大柱咽了下唾液,然后闭上眼睛。他这个表情非同小可,可能是绝望和崩溃的前兆。陶潜往前倾了下身子,睁大了眼睛盯着屏幕,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家伙要撂了……”
旁边的警官听到了,问:“他会全交待吗?”
“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不过会比刚才说的重要。”
小会议室的其他人也都动了动身子,注意力更加集中,眼睛都紧盯在监视屏幕上,焦急地等待着陈大柱开口。
陈大柱睁开眼睛,用上牙咬了咬下嘴唇,交代说他有一次和老乡出去喝酒,和另一伙人起了争执,结果双方大打出手,他打红了眼,拿酒瓶子把对方一个人的脑袋砸得血淋林的,倒在地上。他当时很害怕,拉着同乡赶紧跑掉了。事发之后他很后怕,不知那个被砸的人怎么样了,是死是活。
说完之后,陈大柱长出了一口气,问:“你们要问的,就是这件事吧?”
小会议室里有人轻轻叹了口气,大家都很失望、很泄气。陈大柱刚才供出这件事之前的表情,应该是下决心要撂的样子。
宋军把手里的笔往身前的桌子上一扔,一脸的不耐烦。
陈大柱怯怯地问:“……被我砸的那个人死了吗?”
宋军没回答,不再有以往的耐心,烦躁地说:“捡更重要的说!”
“原来你们问的不是这事啊?”陈大柱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不知道是后悔,还是不解。
宋军没回答,而是说:“你还有别的事,接着说!”
“没有了!”
陈大柱的回答让宋军很意外。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宋军如何旁敲侧击,陈大柱都说“没有了!”。眼看着到后半夜1点多了,还是这样的状况。宋军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睛不时地瞅着监控探头,意思是请示领导该怎么办。
会议室里,谭队明白宋军的意思,他觉得今晚继续审下去不会有结果,便用眼神征求刘局的意见。刘局摆摆手,意思是罢了。谭队便对旁边的小李说:“告诉宋军,今天先到这儿吧。”
然后,他又对会议室的其他人说:“今天先到这儿,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接着干。”
看大家垂头丧气的样子,谭队给大家鼓劲儿说:“大家别灰心,我们有很多证据没开始用呢。”
谭队的话是给大家打气,但不知道谭队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信心、有底气。
出了会议室,在走廊看到宋军神情疲惫地从预审室出来,陶潜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这种情况对搞刑侦的人来说很正常,每个罪犯从心理上讲都是打算死扛到底的,特别是这种没有同伙的,犯的又是凶杀案,供认了就是个死,因此他肯定会抱着侥幸心理,顽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