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蕾凑热闹说:“是真的!是真的!我们家陶潜就在负责这个案子,是吧?”
女友的话让在座的人把目光都转向了陶潜,他怎么也得说点什么。可局里的领导强调过,要注意保密,自己怎么说好呢?
他心里怪女友说话没有把门的,也怪自己事先没有专门叮嘱女友。
看这么多同学瞅着自己,他只能应付着说:“什么负责啊,我只是参加了专案组。”
“凶手抓到了吗?”
“没呢,哪这么快啊!”
陶小蕾说:“依我看啊,抓到也应该放了。他不仅没罪,而且还是英雄!能杀日本人,就是中国的民族英雄!你们说对不对?”
“对——”有人附和着陶小蕾。
陶潜心里暗想,事情哪这么简单啊!他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便没再接茬儿。
陶潜这次来参加聚会,很想向高轩请教一些关于日本的问题,插空问:“高轩,你去过日本,应该非常了解日本人吧?”
高轩说:“其实我了解的和你们差不多。”
陶潜不相信高轩跟大家的看法一样。大家都在骂日本,高轩也不好说别的,看来今天的场合不太适合与高轩进行深入的探讨。
陶潜并不喜欢今天这样的中国式聚会,很热闹,但不能深聊。
他打算这两天趁着高轩还在,找机会单独把高轩约出来,好好聊聊。
他不清楚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日本人的案子,还是因为自己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不管怎样,对日本人的性格特征了解得多一点、透一点,对案子也没坏处。
第二天,专案组的人大部分都出去了,陶潜留在队里,整理和分析最近收集到的材料。
第三天,到了中午,看手头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便给高轩打电话,想约他出来吃饭,单独聊聊。
第四天,这时,高轩已经在会上了,会议地点在一个酒店里。高轩听完,建议说:“干脆你到我酒店来吃吧,我们会上有会议餐。”
“会议餐都是一个味儿,有什么吃头?这样吧,我带你找地道的家乡小吃去。你离开时间长了,不知道哪里的小吃最正宗。”
“我可不想去太豪华的地方,咱们是同学,别讲排场啊。”
“那当然!我可不是老刘。其实,正宗的当地小吃不能去高档饭店找,那里的味道都不纯了。”
高轩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陶潜便开车接高轩去了一家饭馆,门脸不大。这样的地方让人很放松,不用端着架子,两人吃得微微冒汗,直呼“太爽了!”。
期间,陶潜问高轩:“昨天聚会的时候,我想听听你对日本的看法,你也没说。”
“昨晚那种气氛,大家图的是个热闹,谁也没想理性地去讨论问题。”
“是啊。大部分人既没这个心,也没这样的氛围。不过说实话,我是挺感兴趣的,你们学者对日本怎么看?对民间的反日情绪怎么看?”
“作为学者,既不能跟着民间舆论跑,也不能不管民间舆论。学者不属于决策层,所以也可以与政府有不同的观点,可以站在这派,也可以站在那一派。如果作为决策者,就必须理性地考虑问题,看怎样对中国最有利,当然也得考虑民众情绪。但如果只跟着民众情绪,头脑一热,老百姓说打,我们就打,国家和老百姓都会经受难以承受的后果。其实,最解气的办法往往不是最有效的和最有利的办法。”
陶潜说:“老百姓的气愤主要源于日本的做法,以前他们侵略我们,现在又不认账,太不讲理!太可气了!不过,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作学者的,肯定有自己的分析。”
“其实,这个问题与日本的民族个性和目前所处的环境有关。”高轩边说边把身前的碗碟往前推了推,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坐直了身子继续说,“日本与中国虽然表面上都属于儒家文化圈,但其民族特性和行事方式与中国差异很大,这是整个民族的生产方式决定的。历史上,中国是最典型的农耕民族,日本与中国不一样,是一个岛国,他们属于海洋民族。作为海洋民族,人在海上面临的风险更大,遇上大风大浪弄不好就会没命,这决定了日本人更加崇尚力量,崇尚强者,造成他们等级观念特别强。生活中、工作中都是这样,国家之间也是这样。对于比他强的,他会心甘情愿地听话,服服帖帖地受领导。对于比他差的,他会有很强的优越感,会不尊重你,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你……”
陶潜点点头:“有道理。所以日本人特别喜欢相扑,因为相扑士又大又壮,显示的是力量。”
“对啊,相扑是日本的国粹,是日本精神的一种体现。”
陶潜又问:“近期日本闹得这么凶,又是右翼抬头,又是否认历史,你怎么看?”
高轩说:“要理清日本人的动因,首先要分析一下日本对中国的心态。日本对中国,主要看清两点:第一,它对中国有‘优越感’,这点好理解,因为日本人看重的是力量,他们觉得日本比中国工业化、现代化要早很多,他们的经济实力、技术实力、产品竞争力、国民素质都比中国强,他们认为自己是民主国家,在制度上有优势,因此必然会有优越感。第二,它对中国又有‘恐惧感’,因为中国体量太大。中国人常说一人一口唾沫能把日本淹了,说的就是中国体量大,日本在中国身边不可能不害怕。自古以来,中国都是本地区的领导者,而从明治维新以后,日本自认为成了亚洲的领导者,它很怕自己的领导地位被赶超、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