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这些,陈燚煐做了一些推断,这些推断补充了他询问徐东时的一些想法。
张侠可能因某种缘故,被卷入谣言谋反案中,充当了别人的枪手。他可能在事先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学生见证了所谓的蚂蚁写字。当街坊传出世子谋反的谣言时,张侠才意识到自己被别人利用,铸成大错。
他心里非常紧张害怕,于是经常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况,经常一个人发呆。过了一段时间后,这种紧张的心理慢慢减弱,但他仍然很担忧,为缓解心中的忧虑,他开始放纵起来,从此他不再学习,而是沉迷于话本小说,沉迷于外面的花花世界,以此麻醉自己。用梦中世界的话讲,这就叫躺平。可惜的是,张侠并没有把此事告诉他人。
书院每天授课结束于申正时(16:00),学生出去后于戌初时(19:00)就得归来,张侠好歹也没有夜不归宿。不过,这个时段是傍晚时分,张侠出去又能干嘛呢?这个时段生意最火爆的恐怕是茶楼、酒楼、青楼等娱乐场所,显然张侠在买醉的可能性比较大。陈燚煐觉得他应该派人排查一下张侠傍晚去过的那些场所,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线索呢?想着,他让人去把雷天找了过来,让雷天安排人去善平府傍晚营业的娱乐场所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张侠的线索。
见完学生后,陈燚煐又单独见裴东呈。他是教授,或许会知道一些学生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裴教授,本官与多名学生都谈过了,对于张侠五年前捐钱入书院就读,当时你是怎么看的呢?”陈燚煐想了一下,还是从五年前的事情先问起。
“大人,我不是很明白你想问什么?”
“张家捐钱入学,你作为学院的教授兼院长,你是什么态度呢?”
“大人,捐钱入学一般都是按朝廷规矩办事,朝廷本身允许在捐钱的情况下同时被一些有名望的人举荐,是可以入学的。二者兼俱,下官作为院长,一般不会拒绝。”如果真如裴东呈所说,那他这个院长就太佛系了。
“可是据本官所知,善平书院有学生150多人,以捐钱入学有就超过20人,这未免太多了吧?”
“这……这……”裴东呈吞吐了起来:“大人,这比例确实高了点,但并没有违反朝廷的规定呀!这些学生家里捐钱是捐给朝廷的,又不是捐给书院的,是白同知那边认定的,他们也都是有举荐书信,这手续合法,同意他们入学的也是向提学。下官只是负责教授学生。”
裴东呈几句话把责任都往向平和白林身上推。不过,这事看起来也确实如此。陈燚煐之前了解过裴东呈这人,他只注重教书,向来很少不插手官场上那些事。看来,想从他嘴里查白林、向平等是否存在借捐钱入学这事来牟取私利,恐怕是没办法了。
“那么张侠捐钱成了秀才,你的态度呢?”
裴东呈听到这个问题,脸色露出不悦之色:“张侠捐钱成秀才之时,下官其实是反对的,张侠连续考了几次院试都没考上,不过别看他在书院里年纪最大,实际上他也就二十五岁,再努力几年也是可以考上秀才的,捐钱成了秀才,只是有了秀才身份,在仕途上却受到限制,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裴东呈的说话倒是和向平相似,都是认为张侠还年轻,还可以通过努力考上科举,而不是捐钱。上次见裴东呈时,陈燚煐也问了这个问题,看来裴东呈并没有隐瞒什么。
“因为这事,下官曾找张侠谈过,希望能劝他努力考上秀才,他只说是父亲的决定,没想到,成了秀才之后,他连举人也不想考了。再后来就彻底放弃读书了,真是可惜!”
不过,陈燚煐不想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于是又问:“本官与书院的一些学生聊过,他们都隐隐约约想起张侠最近一个多月有点不对劲,不知道裴教授是否感觉到呢?”
“生活上下官不是很清楚,不过学习上下官还是知道的,最近这段时间张侠确实懈怠了许多,以前傍晚授课结束,他还会留在课室温习功课,温习完之后他才去吃饭回寝所休息,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温习功课,傍晚都是到书院外面,也不知道在干嘛?”
“他既然不想再考举人,那学习又有什么用呢?”
“大人,他不是不想考举人,才会懈怠,早在半年前他就声称不想再考举人了,可以放弃学习却是最近一个月才开始的。”裴东呈不由地辩解起来。
“张侠傍晚出去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下官对学生的个人生活管得很宽,书院的学生都是善平府的佼佼者,学业上一向很自觉,他们都是弱冠之年,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好就行,书院向来不干涉。”
裴东呈又说:“不过,张侠每次傍晚出去,并不是都能准时回来,有时他是爬墙进来的,就是前天他爬出去的那里。”看来,张侠最近这段时间确实荒唐了许多。
“善平府同知白林,你与这个人熟吗?”
“见过几次面,不是太熟,只是大人问他干嘛?”
“本官想问你一件事,一个多月以前,大概六月中旬,白林曾来书院巡视,有过这回事吗?”
裴东呈抬着头看着头顶上的横梁想了一会儿,才说:“确实有这回事,他代表知府来书院视察,对学生表示关心一下。”
“白同知之前来过书院吗?”
“来过,但不常来,上次来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和向提学一起来过。后来他和向提学好像闹翻了,就不再来了。”
“哦,白同知和向提学闹翻了?怎么闹翻的?”昨日王汉也曾说过向平和白林关系不好,如今看来,两人以前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后来才闹翻的。
“这个下官不知,他们俩的事情与下官何干?”裴东呈的口气似乎有点冲。只是他这么说了,陈燚煐也没办法追问白林和向平的关系。
“那白林来到书院做了什么呢?”
“没做什么,就是在书院里转了一圈,说是代表知府关心一下学生,结果就是口头关心而已。”听到这话,陈燚煐总算明白了,敢情这裴东呈也是对白林不满,和着陈燚煐老谈到白林,弄得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