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魏禾三言两语就把所有事情推得干干净净,陈燚煐从他那里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信息。后来陈燚煐也显得不耐烦了,不愿意和这魏禾虚与委蛇,很快就提出告辞。
随后,陈燚煐又和金念情去见了宁府另外一个人物,那就是都指挥使胡风。胡风与此案有着密切的关联,原则上讲,吴天详是归他所管。
见到胡风之后,陈燚煐发现胡风对他们的到来竟是有些期待,显得十分热情,这让陈燚煐很是不解。
“陈大人,本将听闻大人来了宁府,还想去拜会大人,想不到大人先来到我这里了。哈哈哈哈。”胡风笑得很是爽朗,他把陈燚煐和金念情迎到宁府卫中。
“这位是金姑娘吧?”胡风竟主动问了金念情。看到陈燚煐诧异的眼光,胡风赶紧解释说:“陈大人有所不知,金大将军威名赫赫,在军中无人不尊敬,我与金大将军虽素不相识,但神交已久,对金大将军也是敬佩得很的。”
“原来如此。”难怪胡风这么热情,原来他是沾了金念情的光。金念情也向胡风回了个礼,然后双方都坐了下来。
“胡大人,本官今日拜访,一则是本官奉圣上之命,督查使团与吴天详案,刚到宁府,自然要跟胡大人打个招呼;二则吴天详本就是归于大人所管,此案有些问题本官也想咨询一下大人的看法。”与魏禾扯了半天蛋后,陈燚煐对官场的这种敷衍态度也是很反感,面对胡风时,陈燚煐决定直奔话题。
“陈大人客气了,吴天详一案发生以后,本官也甚少插手,吴天详也算是本官的下属,但毕竟和本官隔了好几级,本官需要避嫌,越是插手,越会落人话柄。”胡风虽是解释说他也没有插手,但态度上与魏禾明显不同。相对于胡风的地位,吴天详这千户地位就显得低下,如果胡风真的过问了,反会让人起疑心。更何况,调查吴天详一案,是监察系统的职责,而胡风也在被监察的范围。
“大人所说,本官也理解,本官今日来,就想了解一下大人对于此案的看法,例如吴天详的为人,大人作为上级,会如何认为呢?”
胡风沉吟了一下,才说:“吴天详我见过几次面,印象不是太深,他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深得手下士兵的爱戴。”
看来,这吴天详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对士兵比较好,得到士兵的认可,也难怪他会为士兵而去虚报军功。不过,陈燚煐并没有告诉胡风有关于案件的情况。
“那当初使团入关之后,大人为什么会把护送使团的任务交给宁泰千户所呢?”
啸晧使团来得比较突然,但圣上旨意曾说使团规模小于20人,无需上报,即可放行。使团通过白泉关后,白泉关立即派人向宁府上报此事,作为宁府都指挥使,胡风有责任安排士兵,护送使团进京。在大軰境内,一路上均有关隘、卫所,安全得很,护送使团只需几百人就足够了。可问题是,胡风为什么选择了宁泰千户所,而不是宁府卫呢?因为正是胡风的这个选择,才让吴天详在收到有流寇的线报,选择出兵,并由此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胡风听了陈燚煐的问题,顿时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陈燚煐看到他的表情,心知胡风这个选择是错误,要么是另有隐情,要么是胡风也意识到这个错误,并因此感到愧疚。
“唉!按照正常的流程,使团来了应提前派人通知白泉关,白泉关再报宁府,宁府再派人全程保护,谁知使团入关过于着急,不等军队到位,就先启程,使得从白泉关到宁府无人保护,才酿成恶果!”胡风很是感慨。
“宁府目前周边的兵力主要为白泉关守兵、宁府卫和宁泰千户所这三个驻军之地。白泉关的兵力是不能动的,所以我只能从宁府卫和宁泰千户所中挑出一些人护送使团。陈大人你也知道,卫所的士兵都是需要屯田的,但田地的数量却不同。”
胡风开始给陈燚煐讲述他选择宁泰千户所的原因:“宁府卫的田地要比宁泰千户所多很多,宁泰千户所仅靠田地士兵收入微薄,几乎不足以养家糊口。为维持宁泰千户所,我还经常把宁府卫的一小部分粮食拨给宁泰千户所。使团入关时,正月是二月下旬,已是农忙季节,如果让宁府卫出兵的话,会耽误农田耕种。让宁泰卫出兵,一方面对农田耕种影响较小,另一方面,宁泰千户所的士兵也能拿到点行粮,补贴家用。”
说到这里,胡风的声音竟有些哽咽。或许他是好心,以为这是一次机会,让宁泰千户所的人出兵,拿到更多的行粮,却不料出了事,反害了宁泰千户所。
陈燚煐和金念情也被感染到了,眼睛里滚着泪水。他曾多次怀疑,让宁泰千户所去护送使团,可能是暗有阴谋,想不到竟是这个原因。陈燚煐虽然小时候吃过一些苦,但终究是靠着姐姐成了一个小贵族,也是不缺钱的主,难以体会到普通百姓缺钱的窘态。
他知道大軰的士兵生活很苦,就算是京城的士兵,一年都不一定有十两收入,仅能维护一家生计,更何况边境苦寒之地呢?如果士兵都吃不饱,他们又如何保家卫国呢?有些事情知道归知道,但真的发生在眼前时,他还是感到特别难受,心中有股压抑感,可偏偏他又无力改变这些,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想到了吴天详,这个千户恐怕也为手下的这些士兵能够多点收入而操碎了心吧?
“陈大人,此案发生后,我也多方了解过,这吴天详为人正直,也得到普通士兵的认可,说他屠杀百姓,我是万万不信的,还请陈大人查清此案真相,否则我宁府将士人心不稳啊。”胡风有点激动了,向陈燚煐施了个礼。
陈燚煐赶紧阻止了他:“胡大人,查清此案是本官的职责,这你放心。只是案子还在调查之中,本官就不便向你透露什么。”
胡风有点激动过头了,陈燚煐不方便再问胡风什么,于是就匆匆提出告别,与金念情离开了宁府卫。
陈燚煐虽主观上认为胡风所说应该是真的,否则这胡风就真是个戏精了,但陈燚煐做事向来讲究证据,这些说法目前都是从胡风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所以,对于胡风的话,陈燚煐仍觉得不能全信,应该找到佐证之后才能确信。回到宁府衙门时,陈燚煐让人去找守备都指挥李震,要一份宁府卫、白泉关守军、宁泰千户所的士兵军饷军粮发放及卫所士兵屯田情况,以了解宁泰千户所的士兵是不是真的如胡风所说的那么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