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宁天、李洪聊完之后,宁府布政使魏禾过来找汪涛。
“汪大人,昨天大人劳累,本官不便打扰,今晚我们在宁府最豪华的酒楼设宴,款待大人,为大人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届时宁府各级主要官员都会出席,瞻仰大人的风采,还望大人赏脸出席?”
原来是来请吃饭的,汪涛明白这种往来接待自然是少不了的,他来者不拒:“行吧!你派人酉时(17:00-19:00)过来接本官。”听到汪涛答应,魏禾心喜。
“另外还有一件,刚才有人来报,钦差陈大人于明日巳时(09:00-11:00)到达宁府,本官已派人安排接待,来人还特意问了汪大人,不知道汪大人要不要去迎接一下?”
汪涛一听,心知在路上摆钦差排场仪仗的王英快到了。他自然没有心情去迎接王英,于是一口回绝:“他要来便来,我去迎接干嘛?我不去,你们安排就行了,等他到了,你让他过来见我!”
魏禾一愣,这汪涛太嚣张了吧?你是副使,人家是正使,你不去迎接已是失了礼数,还叫正使过来见你,这是逾越,难道两个钦差大臣不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两人在宁府闹起来,把宁府折腾得鸡犬不宁,到时怎么办?
不过,汪涛毕竟是钦差大臣,权柄极大,魏禾不敢说什么,也只好离去。
……
午后未时(13:00-15:00),大牢里面的役卒来报,吴天详想招供。汪涛没有想到,这吴天详才受了两个时辰的笼钉,竟忍受不了了,真没骨气。
汪涛来到大牢一看,这吴天详真惨,短短的两个时辰,吴天详浑身上下没一块是好的,全是钉眼,还冒着血,他都快变成血人了。吴天详是武将出身,好动得很,根本就坐不住。在笼钉里呆了半个时辰,就忍不住了,结果身上的钉眼越来越多,还流出血来。勉强挨到一个多时辰,吴天详自知自己无法再扛下去,又想到了晚上,漫漫长夜,他如何能熬得住?恐怕到明天,命都没了,吴天详心中恐惧至极。
汪涛赶紧来大牢,让人把笼钉给撤了,再让人找个郎中过来,给吴天详处理伤口。吴天详这才说出实话。
“大人,那天上午巳时(9:00-10:59),我收到宁府卫的命令,要护送使团进京,于是整军待发,哪料未时(13:00-14:59),下属来报,有流寇出没,可能劫了使团,我赶紧带兵出发。”
“后来进入官道,追上流寇,因夜间看不清,也不知道流寇有多少人,我先让士兵射箭攻击。一轮进攻后,流寇均倒地,我才过去,发现只有8个流寇,全都死了!”
“8个?”汪涛一听都惊掉下巴。
“是的,只有8人,我把首级砍下来,带了回去。按我朝军功核定,8颗首级朝廷最多也只是赏百两银子。”吴天详一边说一边哽咽起来:“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边境都是苦寒之地,我们这边戍边的将士日子太难过了,靠军饷根本就无法养家活口。”
“我朝与啸晧近年来一直都没有摩擦,我们这些边将想立功都不知道怎么立。我在宁泰千户所呆了八年了,未出寸功,如何能出头?”
“朝廷赏的银子还要被各级官员层层克扣,到了我手里都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再说了,我出兵一百户兵力,只拿到这些赏银,根本就不够分。”
“我也是鬼迷心窍,回来之后,我就想虚报点军功,这样就可以多拿点赏银,
可以多犒赏手下的将士。于是我去找监军蒋泰,承诺拿出点一百两银子给他,两人一起核定了25颗首级,由蒋泰去搞定宁备李震。”
“朝廷的赏银下发到我这里时,总共才220两银子,我就只拿了十两银子,分蒋泰一百两,其他的都平分给手下将士。”
“那宁塔庄一事是怎么回事呢?”
“大人,我只是虚报战功,宁塔庄之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与我无关啊。”吴天详跪倒在地,拼命向汪涛求饶。
“那后来呢?”
“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出去,被监察御史知道,还弹劾到圣上那里,那左参政宁天和兵备副使李洪竟栽赃嫁祸于我,说是我带兵屠了宁塔庄,还对我严刑逼供,我宁死不招,才保住这条命。”
汪涛自己也在严刑逼供,听到吴天详这么一说,他不自觉地咳嗽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把事情的真相告知宁天和李洪?”
“大人,使团消失,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宁塔庄一案轰动一时,他们也查不出半点线索,他们是怕圣上怪罪,一心拿我当替死鬼,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说也死不说也死,那就干脆不说。”
“后来蒋泰暗中派人来过,他怕我把他给告发了,我就趁机传话给他,让他想点办法,否则我就告发他。”
“昨日大人来了,我才知道蒋泰举报到东厂去了,我就知道我有一线生机。”
“那你昨天怎么不招供?”
“大人,第一次见面,我不敢太相信大人,今天大人来时,我才知道大人是影卫统领,又说李震说我和蒋泰密谋冒功。李震对这事虽不知情,但肯定是有怀疑的,他以前都不敢说,无非是希望坐实我屠宁塔庄之罪,好掩盖他的失职。”
“大人,我杀贼是实,只是虚报了战功而已,屠宁塔庄更非我所为,可恨那宁天、李洪、李震,个个都希望我死,都是在掩盖自己的过失,今日我向大人坦诚,相信大人至少不会把屠庄的罪名安在我头上,至于冒功之罪,我甘愿接受任何判罚。”
汪涛对吴天详的话将信将疑,又问道:“这些都是你一人之言,并无佐证,你如何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大人,蒋泰就能证明,他亲自核验的首级,究竟是8颗还是25颗?他心里最清楚;另外,首级核验之后,掩埋在距离宁泰千户所约5里地的后山的乱坟岗中,大人也可以让人挖出来数一数。”
这倒是个好办法,汪涛问了首级掩埋的地点,打算明日就去挖。至于蒋泰,应当机立断,抓捕他入狱。想到这里,他赶紧让人安抚好吴天详,并让吴天详签字画押,然后去找魏禾,要了些衙役,直扑蒋泰的住处,抓了蒋泰。
蒋泰被抓时拼命地叫喊:“汪涛你这狗贼,你有什么证据,竟敢抓我?”
“我是圣上派来宁府卫当监军,你无权抓我,等我出来一定会上奏圣上,治你的罪,李公公也不会放过你的。”
汪涛抓的人多了,每个人被抓时,都会骂他狗贼,还威胁他,他早就不把这些话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