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汪涛犹豫了：“只是线索太少，那两个人又没找到，恐怕查不出什么呀？”
陈燚煐也明白这点，他沉思了一下，又说：“嗯，我就是担心还有幕后之人。”
“汪大人，我昨晚还想到一个问题，李天伦和祝伟刚到京城，为什么会主动找左清呢？找同乡提携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但他们被拒绝之后，为何又找李安晚向左清引荐他们呢？”
“这……我恐怕不知。”汪涛一脸懵圈，不知道陈燚煐想说什么。
“我是说李天伦和祝伟为见到左清费了不少劲，这表明他们有非常迫切的想见左清的想法，我想会不会有人引导他们，让他们去找左清呢？就像蒋严一样，他们俩可能也是被别人引导的”
“陈大人你会不会是想多了？”汪涛皱起眉头，疑惑地说。
“我也希望如此，如果李天伦和祝伟、蒋严都是被引导的，那说明可能真有一个幕后之人操纵了这一切。”
“这不可能吧？谁有这本事，这可是把圣上和满朝文武，包括你我都耍于股掌之间，那太可怕了！”汪涛越听心中就越害怕。
“如果李天伦和祝伟提前猜到左清可能是被圣上任命为主考官呢？”
“这不可能！”汪涛连忙摆摆手：“主考官人选由圣上一人决定，内阁都不知道，岂是两名乳臭未干的学子能猜到的？他怎么猜？”
“汪大人可记得盛平十三年，也就是三年前的春闱是谁当主考官？”
“贾狄和邱宗谈！”
“他们俩官拜何职？”
“贾狄是内阁次辅，两年前告老还乡，邱宗谈官拜工部侍郎。”
“不对，邱宗谈现任工部侍郎，三年前任礼——部——侍——郎。”陈燚煐纠正汪涛的话，说到礼部侍郎时他故意一字一顿地说。
听到这里，汪涛大惊，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可以吞进鸡蛋了。
“按照惯例，春闱一般二月中旬举行，主考官的人选应会在元旦日前几天公布。一旦公布之后，主考官会开始严格律己，为避嫌不再轻易见客，学子也不敢再去见主考官，否则主考官必被言官弹劾，左清不也是如此吗？但如果能提前猜出主考官是谁，学子就可以提前去结交、讨好、甚至行贿主考官，获取相应的考试信息。”
“按以往的规矩，主考官应由内阁先私下举荐几个在朝廷和士林中同时拥有很高声望的人，再由圣上最后钦定。这种不公开的操作可以做到严格保密，在朝廷公开主考官是谁之前没人能提前知道。从三年前开始，圣上改变了这一做法。”
“春闱是朝廷伦才大举，圣上万分重视，会从内阁中挑一辅臣来负责，但不会挑首辅，只挑次辅，因为首辅必须时常跟随圣上身边，为圣上出谋划策。所以，今年的春闱主考官之一应该是薛阁老和方阁老中的一个。”
“春闱历来由礼部主持，所以圣上想在礼部中再挑一人当主考官，虽然圣上要考虑的人选可能有几个，但李天伦和祝伟最有可能见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同乡的左清。”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见左清的原因，他们猜左清会是主考官之一。实际上，左清不是主考官的热门人选，他能当上主考官也是绝大多数学子想不到的。我还记得元旦日前，我曾与姚志等人在云来酒楼吃饭，当时李天伦和祝伟都在，很多学子都在猜主考官，连蒋严都有人猜，但没有人猜左清。李天伦和祝伟第一次上门递拜贴却没有见到左清，之后才会不惜找李安晚来引荐。”
听着陈燚煐分析如何猜测春闱主考官，汪涛心收得紧紧的，他似乎感觉到陈燚煐已经知道三年后的春闱的主考官是谁了。
汪涛明白，圣上是天子，做事有决断，最忌讳的就是被别人猜中心思。汪涛深得圣上信任，他做事果断，必要时他真敢跟内阁首辅对着干，但唯独不敢揣摩圣意。
陈燚煐虽是事后诸葛，但说得有理有据，而且很有可能别人也是这么猜中过。圣上一旦知道自己选主考官的方法被别人猜中，必定会龙颜大怒。汪涛在犹豫，他是不是应该把此事告知圣上？
“此事无凭无据，就算将此事告知圣上，也是徒劳无用，所以我的意思是，汪大人先让影卫调查一番，看看有没有结果？”陈燚煐似乎猜到汪涛的想法。
“怎么调查？”汪涛问。
“李天伦和祝伟只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对朝局并不了解，怎么可能会猜到主考官是谁呢？他们俩必定得到别人的指点。”
“还有，我们之前几次审讯祝伟，祝伟并不提及此事，我想这可能是李天伦的主意，祝伟只是跟着去而已。也就是说，被别人引导的是李天伦，而不是祝伟。”
“保险起见，汪大人想个办法审一下祝伟和李天伦的仆人，看看他们有没有人知道些什么？”
“他们都已移交给大理寺了，即便是我也没办法去审问，内阁不可能同意，就算是圣上也不会轻易答应。”汪涛急道。
陈燚煐此时却冷静得很，说：“没关系，大理寺复核案子也就这两天时间，祝伟和几个仆人又没有参与舞弊，他们会被释放，到时我们再问。”
汪涛尴尬：“是，你看我都急得乱了方寸。”
得到汪涛的承诺，陈燚煐放下心来，他这才向汪涛辞别。
陈燚煐走了之后，汪涛想了老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去见圣上。当然，汪涛不打算直接把有人猜中主考官之事禀告圣上，他会告诉圣上，陈燚煐认为，有人借蒋严之口，揭发春闱舞弊案，其目的未知，为保险起见，影卫必尽全力调查。
这也是陈燚煐找汪涛帮忙的原因，汪涛所统领的影卫是圣上的耳目，有着监察百官的职能。不管自己所说的是真是假，汪涛都必须重视，就算他暂时没禀报圣上，也会尽全力去调查。这就是陈燚煐想要的。
对于陈燚煐，汪涛的心情复杂。汪涛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在案件的调查中，他却一直以陈燚煐马首是瞻。因为他知道，内阁想借陈燚煐来牵制他，如果他与陈燚煐不和，则正中内阁下怀。另外，圣上对陈燚煐很是器重，他觉得圣上可能会把陈燚煐推上朝堂，扶持外戚来牵制朝堂文臣，所以他才对陈燚煐客客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