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燚煐赶忙收住心神,大声说话:“堂下可是师珍。”
“正是民女。”师珍施了个礼,并跪了下来。
“你站着说吧,不必跪下。”陈燚煐话一说完,金念情和焦县令竟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他感到尴尬,心中明白,这两人肯定以为他是被师珍的美貌所迷,才不让师珍跪下。其实他只是有了两世记忆后,不喜欢这个时代的人动不动就下跪而已。
“师珍,你给本官说一下你父亲与汤家如何定下婚约的情况?”
师珍有点胆怯,毕竟是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女子,不过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大人,爹爹与汤家定下婚约时,民女只有八岁,并不知道此事,只知道约定民女及笄之时便嫁给汤家的汤军,然而民女及笄之后,汤家父母已经身故,其子汤军也不知所踪。”
“等到民女到了二八之年时,爹爹没有等来汤家之人,也去汤家的近邻打听过,都不知道汤家的下落,才把民女嫁给现在的夫君张小八的。”
“民女虽没见过多大世面,也知一女不嫁二夫,民女和张小八成婚已有八载,生下二男一女,岂能再配他人?请大人明察!”说着,师珍梨花带雨,跪了下来。
陈燚煐这下不敢再叫师珍起来。不过,师珍的话却让他明白,她与张小八夫妻关系还是挺好的,她决定跟着张小八。他让师珍跪在一旁,又传张小八和汤山上堂。
张小八和汤山同时上堂,表现却各不一样。张小八畏畏缩缩,看了师珍一眼,然后才跪倒在地,向陈燚煐施礼。汤山大大方方地跪地,抱拳施礼,气势上就压了张小八一头。
“张小八,你与师珍的婚约缔结过程,你说一下!”
“大人,婚约是家父与岳父定下的,小人自幼丧母,由爹抚养长大,爹与师家有交情,又见小人与师珍年纪相仿,就主动托媒人去说媒,师家就答应了。”张小八缓了口气,慢慢地讲起订婚的经过。
“小人并不知道师家与汤家之前还有婚约,而且小人与娘子成婚已八载,孩子都那么大的,请大人明察,不要拆散我们。”张小八说完,把头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嗯!你明明是夺我汤家之人,汤家与师家有婚约在先,又岂能不算数?”汤山突然插嘴。
陈燚煐并不理汤山,又说张小八:“你所说有谁能证明呢?”
“小人的爹三年前已经去世,岳父母后来也相继去世,小人与娘子的婚约是由师家近邻的黄树大叔做媒的,他知道得很清楚。”
“婚书呢?”
张小八一听,恭恭敬敬地把婚书递给陈燚煐。陈燚煐把婚书仔细看了一遍,两人于盛平七年八月成婚,如今已有八年半了,其他诸如结婚双方的姓名、年纪、见证人等信息齐全。他细看之后,觉得没问题,就把婚书还给张小八。
“汤山,你那边的情况也说一下。”陈燚煐觉得该问张小八的都已经问完了,然后才能问汤山起来。
“大人,卑职父母因战乱双亡,卑职与家兄逃荒离开了家乡,后来兄弟俩都当上士兵,家兄于六年前剿匪时战死。”汤山有官职在身,自称卑职,无非是想借其官身来压制张小八。不过,陈燚煐却并不理会。
“卑职于五年前被派去戍边,直到去年期满才回来。卑职兄弟离开家乡时,家兄已有十二岁,其婚约是在十六年前订立的,其媒人也正是师家近邻的黄树。”
原来还是同一个媒人,那就奇怪了。
“家兄去世之后,就把婚书留给了我,我回乡之后才发现师珍已嫁与他人,然而按我汤家与师家订下的婚约来看,家兄去世,师珍应嫁与我,却被张小八所夺,我气不过,凭着婚约要来兵部的勘合,岂料焦县令竟不敢放人。张小八与焦县令勾结,谋夺我妻?请大人为我做主!”
汤山当场把焦县令给告了,坐在陈燚煐旁边的焦县令面起怒色。
“传媒人黄树。”陈燚煐听完汤山的证词,再结合张小八的话,他觉得媒人黄树才是关键。
黄树进来后,他先问黄树:“是你做媒让师家与汤家缔结婚约吗?”
“是的大人!”
“师家与张家的婚约也是你作媒的?”
“是的”
“你既知师家与汤家有婚约,又为何为师家与张家做媒?”
黄树连忙分辩:“大人,这不能怪小人呀。汤家人下落不明,师家女儿已是二八年华,再不嫁人就会耽误了。哪料到两人成婚八年之后,汤家的人还找上门了。小人冤枉啊!”
“汤山,婚约你带来了吗?拿来本官看看!”
汤山把婚约拿了出来,他刚想给陈燚煐,陈燚煐却示意他先把婚约给黄树。
“黄树,你看一下这婚约是不是你十六年前签订的?”黄树接过婚约一看,认了一下,确实是自己的笔迹,于是点点头。
陈燚煐让人拿过婚约,看得很是仔细。婚约上写明师家与汤家约定,盛平七年师珍及笄,汤家给师家下聘礼,师珍便嫁给汤家的汤军为妻,且双方约定,如汤军如不能成婚,则师珍将嫁给其弟汤山。
“黄树,现在见证这婚约订立的人只有你了,你说一下,当初双方订立婚约时,为何非要写下‘汤军如不能成婚,则师珍嫁给其弟汤山’,难道双方都预料到汤军会无法成婚吗?”
“大人,是这样的,当时汤家与师家交好,两家决意结成秦晋之好,师家只有一个女儿,汤家有两个男的。所以双方就约定如果汤军不能成婚,就嫁汤山。”陈燚煐听了也没说什么,这理由看起来有点荒唐,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看着那婚约,沉思了起来,大堂之上一片安静。不过,陈燚煐不说话,堂下的人也不敢催促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燚煐突发现婚约上异样,这婚约果然是有问题的。他心中暗自冷笑。
陈燚煐拿起公堂上的惊堂木,重重地往桌上一拍,把堂下的人吓一大跳。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