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笑问:“沈小姐,沈将军是否知道你来了雍州?”
“我爹、自然是知道的。”沈羽凝索性豁出去了,“正是他让我来找王爷的。”
秦王淡然一笑,没有说话,探寻地看向了雍王。
雍王露出长辈特有的慈爱神色,用安慰闹脾气的后辈的口气道:“你既愿意在雍州逗留几天,那便随你,横竖我还养得起。”
沈羽凝心中狠狠刺痛了一下,当着秦王的面,嘴唇颤了颤,没有说话。
转念一想,既然他准许自己留下来,迟早有机会说出要说的话,便道:“我累了,劳烦王爷给找个空屋子,让我睡一觉。”
雍王看向张管家:“好好安置沈小姐。”
张管家领命,笑眯眯地引着沈羽凝出去了。
身后,两位王爷的目光都落在了她柔弱的背影上,两人的眸子一起暗沉下去——手握兵权的将军的女儿,孤身一人前来雍州,可不是件小事儿。
估摸着她走远了,秦王笑问:“小叔叔,这沈家小姐可是有婚约的人,竟赖在你这雍王府不走,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心性,不必理会。”
“她撒谎了,我救她时,她跟一个小混混、一个小妇人在一起,竟没有一个亲兵保护,所以定是偷溜出来的。”秦王别有深意地看着雍王,神情有些复杂,“一个待嫁的千金小姐,不远千里来找小叔叔,还拿出了小叔叔多年前相赠的玉牌,她莫不是想给我当小婶婶吧?”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雍王心头狠狠一跳,他虽没有妻妾,却并不代表没有过风月之事,沈羽凝的所作所为,以及方才含羞带怯看着自己的眼神,可不正是小女孩怀春的样子吗?
这怎么能够?
单是想想,他也被吓到了。
“小叔叔,我说得不对吗?”秦王揪着不放,笑看着他,仿佛在等一个答案。
“恒儿,你长大了,是不是想娶王妃了,这才故意把火往你叔叔身上点?”雍王一脸慈爱地看着秦王,眼中掿逾的意味十分明显:“明日本王就上奏给皇兄,禀明你的心思,请皇兄早日为你找个良配……
秦王果然有点坐不住了,白净的面庞上浮上一层羞涩,嗔怪一声:“小叔叔是长辈,您尚未娶妃,侄儿怎么赶抢了您的先?”
雍王笑得像只大尾巴狼。
“跟沈小姐在一起的小妇人,也被我救下了,小叔叔要见见她吗?”秦王另起了话头,他很想看到雍王看到小锦那张脸时的反应,那张脸,恐怕也会惊到他吧?
自从看到小锦后,强烈的不安和惶恐便压上心头,虽然,他暗中派出查探小锦身世的探子还没回来,但是强烈的预感告知他,冥冥之中,他和她的命运早被绑缚在了一起。
“夜深了,明天再见也不迟。”雍王对一个助人为乐的小妇人并不感兴趣,虽然对于小秦王的到来以及太上皇的赏赐也不怎么感兴趣,还是问了句:“你皇爷爷最近可还安好?”
“好的很,吃的香睡的好,就是时常念叨小叔叔,所以一得了新鲜玩意儿,就令侄儿给您送来了。”
以铁血手腕、阴狠手段强硬执掌了大晟四十多年江山的老父亲,自帝王的工作岗位上退休后,突然爆发出了蓬勃而热烈的父爱。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父爱的雨露彻头彻尾只对着他一个人喷洒。
雍州距京都数百里,太上皇却不超过一个月便派人给他送些新鲜的东西来。
有时候是几串新鲜葡萄,有时候是两个大西瓜,最夸张的一次跑死了两匹马,让人日夜兼程送来了一碗他自己吃过的小酥肉。
待那小半碗酥肉抵达雍王府时,已经馊了八九分。
迫于太上皇身份的压力,他这做儿子兼臣子的只得硬着头皮吃了两口,结果上吐下泻了三天,喝了十几碗苦药才有所好转。
“说吧,你皇爷爷这次又让你送了什么东西?”他虽笑得很和气,但语气却很是漠然。
“十个水晶桃,岭南知州进贡了一筐桃子,皇爷爷尝着很是鲜甜,当日便传旨孙儿给您送来。”
“辛苦你了。”雍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秦王脸上也荡起笑意。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叔侄两人便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中睡觉。
孟云初和小锦等了良久,也未见王爷召见,问了小丫鬟,才得知王爷已经歇下了,二人也胡乱睡下。
王府的夜不像自己家里那般寂静,隐隐能听到睡不着的府兵练拳的声音。
小锦本就有些认床,在孟云初的胸膛蹭了好半天也没睡着,不知为何,她总是忍不住想起秦王那张脸。
无可厚非的是,秦王那张脸很好看,简直精致得不像话,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总觉得这张脸上有种奇异的熟悉的感觉。
“相公,我方才告诉过你,是秦王救了我们。”孟云初已经很困了,听到她说话,艰难地睁开眼皮。回应一声,:“嗯,明日我陪你一起去谢恩。”
“相公,我总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秦王。”小锦认真道。
“是吗?”孟云初心里是不相信的,随手摸摸小锦的脸颊,柔声哄劝,“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说着又合上了眼皮,他今晚和陈教头喝了几杯酒,这会确实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话音刚落,便扯出了匀长的呼吸。
小锦勾着手指挠了挠他挺直的鼻尖,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知道他已经睡熟了。
便不再去打扰他,索性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微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起来。
仔细搜寻了一番记忆,确定自己没有见过秦王,包括在梦里。
可是,他确实给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脑袋都快想破了,还是没理出个头绪,正好瞌睡虫找上门来,便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是梦是醒间,一个空灵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是你的都抢回来……”
一个激灵,小锦惊醒了过来,出了一头的冷汗。
那声音的余韵似乎还缠绕在耳际,重拳一般砸着她的心魂。
孟云初还在沉沉的睡着,她舍不得叫醒他,紧紧的贴着他的胸口,心跳得非常厉害,她努力深呼吸,过了很久才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