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娘向来说话直,是不好听……”
邹航瞪了他一眼,“你要为你娘说话你就出去,她不光嘴毒,心也狠。如今义儿掌管了邹府,我也不怕他林府如何,换了县令以后,没谁会帮林府来打压我们了。”
邹仁闭上嘴巴不敢再说什么,他现在科举还没着落,不知还能不能中举了。
邹义反倒抱着无所谓的心思,反正这么多年娘的心思一直在大哥身上,他怎么样娘也不关心,眼里只有大哥,若不是和程瑶两情相悦,这辈子的事她都不打算管了。
这时候冬银送吃食进来,对邹航说:“老爷,夫人回林府去了。”
邹航冷笑,“不要管她,住一辈子别回来让我耳根子清净。”
邹老太这才解释,“义儿,我那庄子铺子根本就没卖,送给你妹妹了,琼儿她在婆家过得不顺,若是让你娘知道还不得上曹家闹去?我们邹府攀上曹家已经是高嫁,斗不过他们的!”
邹义张大了嘴巴,“祖母您竟然是给琼儿了!”
“你母亲整天疑神疑鬼,巴不得邹府的所有财产都握在她手上才好,琼儿是知道她的性子才不敢同她说。”
“祖母,琼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也就是男人那点花花肠子,夫妻间吵闹总会有的,你别学你娘冲动行事,要做主也得等仁儿当了官再说。”
邹仁低下头惭愧的握紧了拳头,这些年屡试不中,他实在是有些疲倦了。一想到妹妹在婆家受委屈却无能为力,顿时挫败感更盛。
戚沅下午也到了清水镇,准备稍作歇息吃点东西后,回石头村在栓子哥家借住一宿。
以前舅舅卖面条的地方现在改成了药铺,戚沅路过的时候看了眼,结果发现了刘杨柏。
她差点忘记栓子哥已经跟着刘叔学看诊了,现在来清水镇卖药也不稀奇,于是跳下车来。
刘杨柏正在挑药草,晒干后还得将好看的和丑陋的分开,有的断掉了碎掉了全部都只能便宜些卖掉。
“姑娘来买药吗?”刘杨柏看着门口的人有几分熟悉感,不由得打量了一番。
“本姑娘不买药,我买一条大黑鱼!”
大黑鱼是刘杨柏小时候的绰号,因为经常在外面疯玩,赤着膀子去河里摸鱼游泳,将皮肤晒黑了,孩子们都这么叫。
刘杨柏惊讶的跑到门口来仔细一看:“还真是戚沅啊,我看药草看得眼睛花了,还没认出来!”
“哈哈哈……我路过这里,准备回石头村去祭拜我祖母,你和小嫂子住镇上还是村里?”
“你小嫂子出了月子后我就搬到镇上来了,她和我娘合不来,还是分开了,有时候我娘会来看狗儿和豆子。”
“又生了个儿子呀!”戚沅笑着说。
“还不是被你舅母遗传了,这下两个人还比谁先生女儿呢哈哈哈!”
戚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了,那我先回去拜拜祖父祖母,晚上去你家要一口热饭吃!”
“好好好,那我让你小嫂子先给鸡肉炖上,你得吃两大碗!”
戚沅边走边说,“关键把黑鱼也煮一条,鲜!”
刘杨柏黑着脸,“死丫头,胆子肥了敢笑话我,刚还夸你像哪家的闺秀,长得这么漂亮了,一说话就原形毕露!”
戚沅上了马车后招招手,刘杨柏也开心的笑了。他和娘子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戚沅她们更好了。
离石头村越近,戚沅的心就越紧张,不知道老房子什么样了?
下午太阳大,雪倒是化完了枯草还湿着,那油菜整整齐齐在田里长着,地里的小麦葱葱郁郁,与岸上的枯草形成对比。
林间的杉树带着红色,随风落下一根根像银针一样,用来引燃柴火很方便。她以前和祖母一起来山上砍柴,她负责拿钉耙收集这叶子,夹在柴火中挑回去,祖母还总是夸她能干。
那疯长的野草,再也没人来割,那处杉树底下,还会不会长出一堆蘑菇?
无尽的回忆,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到了祖父祖母的墓碑前,她拿出蜡烛点着,将香炉里插上香,一片片烧着纸钱。烟灰飞到了她的裙子上,泥土弄脏了裙摆,她毫不在意。在荆棘丛中跪着,她又变回了以前的戚沅。
她诉说着过去的不舍,诉说着娘亲和自己的现在,一会流泪一会笑,可惜土里埋葬的人再也不能欣慰的笑着听她的倾诉。
自说自话直到快夕阳西下才离开,从田埂上路过时,发现包着头巾的女人来菜园子摘青菜。
那人盯着戚沅瞧,从没人在村里穿得这么好看,似乎是从那坟地里下来。
戚沅转过头看了满脸皱纹的女人,穿着短袄拿了把生锈的刀割着青菜,二人就这么看着都没有说话。
待发现什么,王氏慌乱的将菜收拾好,急匆匆往家跑去,土地湿滑,她一下子摔倒在别人家的地里,甚至都不敢哀叫。
戚沅想起她以前的种种,如今被村里人看笑话,这不是风水轮流转吗?她也不稀罕去看她笑话,只当什么事没发生过走了。
剩下王氏在戚沅的背影中,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她终于明白被人嚼舌根有多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