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日,万里无云,乌蒙一片。宅子里的花苗露出尖尖角,那是新生的味道,带着破土的坚韧,努力向世界展示的存在。
那天皇上说门前光秃秃的,她思来想去还是栽了一棵桂花树。等它长到十尺之高,从进府开始就能嗅到它的芬芳。
戚沅原是讨厌浓香的,但是她又觉得,桂花小小的花骨朵竟散发着无尽的香味,很是了不起。
这个月的账本趁着休沐,戚沅一一核对着,她的九章算术稍有起色,便迫不及待想运用到账本里。
只一上午的时间便把几个铺子的账对好了,两个庄子她都是半年管一次。唯一的疑点就是——锦绣坊的收入不到上上个月的两成。
还有一个月就要回江源去了,在这期间曦姐姐的孩子也要出生了,她准备绣两个肚兜,一个帽子。本来时间仓促,她也只能绣这些简单的穿着。
去库房拿布料的时候,倒是有在账册上翻看过,之前有买过一匹棉布不见了。
戚沅问管家孙忠:“我买的那匹棉布放哪儿了?”
孙忠笑着说:“应当是嬷嬷上回说做几身衣服拿出去了,这棉布不起眼,便没给划去。”
戚沅点点头,来了京都城后,这棉布倒是少用了,上次还想着做一套睡衣,后来又给忘记了。
“以后记得做好账,每一件东西都得记录好,不然下回可得算在你头上了。”
孙忠忙不迭点头,“小人明白!”
等戚沅走后,他也松了口气,她咋还记得这么多?平日里都是崔嬷嬷来拿东西,若不是眼前找不到基本不会翻看册子。
等她回了房间,一个黑影直接又从窗户进来。
戚沅差点吓得尖叫,看到那银色面具让她安心了。“吓死我了,你咋还在啊!”
邪刃没有感情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浑厚,“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暗卫了,大人说我不必回季府了。”
戚沅的嘴巴能有鸡蛋那么大,“凶手已经找到了,不用再保护我了吧,你回去给父亲说声,你可是他们训练出来的暗卫。”
“大人那有人保护你不用担心,你府里那个管家手脚不干净,你还是别用了。”
戚沅知道他肯定听到刚刚的对话了,“你不光保护我还监视府里所有人?”
“碰巧遇上,没那么无聊,不过他偷的都是几两银子的小物件,所以你难以察觉。”
戚沅点点头,“无论多与少,都得换人了。”
邪刃不再说什么,又从窗户跳了出去,这大白天也在外面,是不是得在屋檐下给他搭个床?
戚沅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到了晚上,崔嬷嬷回来后,戚沅先与她解决府里的事,对一对仓库的账本。
孙聪看见她俩一起来库房,吓得冷汗直流,小心肝儿抖得难受。
“不如你自己说出来吧,要么赔银子要么见官?”戚沅面无表情道。
孙聪咬咬牙,“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他以为戚沅好说话,最多将他赶走。
“小姐,小人只偷拿了几个银镯子,几匹布,真的没敢拿别的。”
戚沅还是翻着账册和崔嬷嬷仔细核对,不搭理他就让他跪在那。有偷东西的胆儿,也只敢偷些不起眼的便宜货,这是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你的卖身契原本还有几年,一共赔我二十两银子,直接去奴坊吧,府里不留手脚不干净的人。”
孙聪忙磕头,“谢谢小姐饶我一命!”若是进了牢房,比赔银子更惨,但是以后估计也找不到活了。
回了房间,戚沅又问崔嬷嬷那锦绣坊的事。
“嬷嬷,我还没去锦绣坊看过,上个月盈利为何少这么多?”
戚沅边说着,边翻出账本给她看。除去本钱和女仆们的月钱,一个月的盈利不到二百两银子,偌大一个绣坊,一百名绣娘,就是一人绣几个荷包也不至于这般萧条。
崔嬷嬷倒是去看过一次,那女掌柜的比她还小个十来岁,估计也是宫里出来的。店铺的女仆们都兢兢业业不敢脱奸耍滑,初次看时那绣品比不得戚沅的针脚,倒也别具风味,多以花鸟山水画为主,绣于锦被华服之上,深沉大气。
“难不成是一个月没有完成一幅绣品?”崔嬷嬷问。
戚沅摇摇头,“下次我休沐时去一探究竟,重新整顿一番。即使一个人一个月都绣不出来一幅,上上个月的成品总该能卖出去了吧?”
崔嬷嬷觉得有道理,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