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想不通的是,这样的案例本来就无胜诉的把握,且银钱不多,到底为何要大费周章让她季家来走一趟衙门?
待证人上堂,戚沅便介绍:“这位是棺材铺老板的娘子袁氏,这位是白母的郎中曲大夫!”
“袁氏,曲大夫,将你们所知一一禀告,若有不实,依法处置!”长孙南鹤道。
袁氏看了眼戚沅,随即叩头诉苦,“老身惶恐,求大人救命!”
“此话怎讲?”蒋通判问。
“昨夜季家大小姐找到老身,想让老身为丁掌柜开罪,以其父吏部侍郎要挟,如若不肯出堂作证,便要棺材铺关门!老身迫不得已,今日来了衙门!”
戚沅惊愕的看着她,“你昨日分明说白无伦有钱买棺材,却让你为白母做人证,愿意将所得赔偿分你一半!你还说你亲自见白母死于白日。”
那袁氏哭哭啼啼的,“请大老爷开恩,民妇所说绝无虚言!”
曲大夫也趁热打铁,“老朽已经多日未曾前往白府,确与此事无关,昨日老朽刚准备关门,这位小姐便口出狂言,如若不帮她作证,便要我背上人命,医德全无!”
戚沅冷笑,“你的确多日未上白府,白母却去找过你,并抓过药材!”
曲大夫也对着长孙大人一顿苦水:“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这种欺压百姓的女子实属恶毒,请大人明察!”
本来外面一堆百姓对戚沅无感,现在这被告人证却帮着原告,着实精彩。有人大骂:“处置她!”
“恶毒的女人!”
“季家欺人太甚啊!”
各种谩骂不绝于耳,戚沅依旧跪得端正。
后面一抹灰色的身影久久伫立,不发一言,对于戚沅的转变很是诧异。
初见时她唯唯诺诺,胆小自卑,羞涩得不敢见人。如今在公堂之上,不卑不亢,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能面不改色,依旧与其辩驳。
姨母的信中写过,她在京都认了生父,做了千金小姐。初来京都时母亲想上门拜访,被他拦住了。一来怕有行贿买科举名额之嫌,二来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关系并不是亲表兄妹。
等到秋闱过后,无论中与不中,总归是要在京都落脚。父亲在西宁已经是县令之职,靠着散尽家财为一城百姓治病,建房,布粥……从商人到为官实属不易。
母亲夸他有远见,得民心,如若不是父亲打拼半生,哪来这么多钱财呢?
思索间戚沅已经面色平静,笑对长孙大人说:“大人,看似我已经无翻案的可能,对于他们说我以季家官威欺人之事实在太荒谬!”
长孙大人也觉得此案太过扑朔迷离,这白家为何执意告季家,季家并不会赔多少银子。而且连阿沅的人证都指向她,难道真如大家所言,她一向横行霸道?
“那请问这位白大叔,我陷害你对于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为一个掌柜的赔几两银子的事,来赌上我爹的名誉?而且我昨天已经说了,即使你告到衙门我也没有罪名,我没有任何罪名,又为什么要为自己开罪?”
“哼,只为了你季家书肆的名声罢了,想把我一切罪责扣在我头上了结此事!”白无伦愤愤看着他。
戚沅的腿有些麻了,锤了两下又解释:“我之所以找上曲大夫和袁氏只想把此事弄清楚,看看你是否有意坑害我们勒索银两,若是没有我们也做个人情把你母亲安葬了,若是有,便不会给你任何吊唁钱。既然你执意要将此事说成是我寓意诬陷,那我就只得请出我舅舅来了!”
长孙大人也觉得戚沅比较占理,不过人证都指向她,占理也无计可施啊!
后面围观人群中,符湘匆匆赶来。昨日戚沅找到他问一些病症,死亡的身体变化,他便觉得疑惑,原来是准备今天开堂。
这孩子太较真了,为了一个真相,连季家暗卫都用上了。
符湘对着拜了拜,因为是官身,便能站着说话。“昨日阿沅找到下官,将白母的病史给我诉说过,她有多年的哮喘,以至呼吸不畅。肺气不足,胸闷气短,随时伴有窒息的危险,而昨日下官派人偷偷查看白母遗体,奇怪的是,白母年老病弱,却全身光滑,毫无褶皱,面部上了脂粉,于是我的下属将表层轻轻一刮,里面的皮肤全都是青紫之状,与呼吸不畅导致窒息而亡不谋而合,试问,如果真是从屋顶摔死,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你们竟动了家母的遗体!”白无伦怒骂符湘,“庸医,死人都不敬!”
“大胆,不可扰乱公堂!”长孙南鹤大喝一声。
戚沅也质问:“你分明是为了混淆视听才这般说,若不是怕事情败露,你何必收买袁氏和曲大夫,并让他们作伪证?据我分析,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想给我季家扣帽子,一定是受人指使吧?”
“白无伦,符大人所言是否属实?”
见白无伦颤抖着左右为难,戚沅再刺激道:“若是你们不愿意承认,我可以让莲花堂抓药的大夫亲自来作证,以及袁氏家里为白母涂过身体的膏状物体,我也可呈上!”
见她们还不死心,戚沅只得再放一把火。
白无伦心中崩溃,终于沮丧的哭道:“小人全部都招,全部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