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客栈,秋菊服侍风袅袅小憩,洗了妆拆了首饰,便守在外间等候差遣。夏季炎热,苍蝇蚊子也出来了,门口窗户那里放了艾叶,又调了熏香安神,做完才趴在桌上睡觉。
戚沅上午落了水,这会煮了姜汤驱寒。趁太阳出来将衣服刷洗干净,才想起今日救她的情景。
她当时害怕极了,绝望之际幸亏虎子哥来了,只是第一次那样贴着男子,心中一股异样的感觉,既害羞又甜蜜。
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当事人便过来了。说起来她还没想起来如何答谢救命之恩。虎子见她一个人在洗衣服,别人不是在睡觉就是去街上玩去了,估计上午的事心有余悸,这下没了赏玩的心情。
“虎子哥,今日多亏了你,说不定我就凶多吉少了。”
虎子笑着抱了布匹站在那,是今日魁首的奖励。他支支吾吾道:“正巧看到了我就去了,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他说的风轻云淡,当时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若不是那一身惹眼的红衣让他格外关注,他又怎能第一时间去救她。
“冬梅姑娘,这是我今日得到的布匹,我家里也没有亲人在,这些布料也不适合我们,就给你做衣服了!”他把手中的布匹递过去,好似端着他一片赤诚之心,望对方收下!
戚沅哪里敢接,湿着的双手也不敢摸怕弄脏了,就用手臂阻挡着:“这哪行,今天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未报答,怎能再拿你的布匹,你且去布庄换点银两,就算以半价出,也会有人要的!”
她没想到虎子哥跟她一样是个孤儿,不禁同情心泛滥。看着他炽热的黑眸,她一眼也不敢看他,慌张错开视线,又解释着:“我们做下人的,都有衣服穿,你这些料子都值好些钱,不能大材小用了!”
虎子也没勉强,知道他有些急功近利了,便收了回来。“好,听冬梅姑娘的!”
蓄水池旁的花架子上开满了紫色的牵牛花,她仿佛本来就是花中精灵。扎着两个辫子羞涩的闪躲,红彤彤的脸庞似晚霞晕染白云。
他不舍的转身离去,戚沅好一阵心慌意乱。刚刚他盯着自己的时候,心跳得好快。感觉今天的太阳好热,怎么耳朵和脸颊都发烫了?
——将军府。
钟曦骨折没好,躺在床上静养。而钟祁钰则是帮她去雁回城打探消息去了,雁回城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这种事要亲自去才靠谱。钟曦又吩咐贴身丫鬟去京都打探风袅袅的消息,这不前脚刚看见宁王赛龙舟,后脚风袅袅就出现了。
彩兰喋喋不休道:“小姐,我今天本来没找着风袅袅,谁知半路上看见宁王赛龙舟,那叫一个勇士无双,直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脑后,最后还赢了冠军呢!”只见彩兰激情澎湃的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本以为提到宁王主子会开心,谁知她竟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恹恹的沉声道:“说重点,找到风袅袅没有?”
彩兰仿佛被泼了冷水,欲言又止的说:“找到了,王爷赛完龙舟她就去擂台了,虽然我当时没有来得及过去,但听到风袅袅跟王爷闹翻了,让王爷以后不要再招惹她。”她又自顾自说道:“我就说嘛,那种女子王爷怎么会看得上,新鲜劲儿一过就抛之脑后了。”又不忘拍拍主子的马屁,跪在床下与钟曦的视线齐平。“姑娘你不要灰心,王爷以后肯定得找一位出身高贵的姑娘的,您是将军的女儿,忠臣之后,花容月貌,能文善武,王爷跟您接触多了,自会知道您才是京都顶好的姑娘!”
钟曦见她又把宁王扯上,生气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宁王,他和我没关系,我现在只想搞清楚我当初有没有冤枉风袅袅,我钟曦做事一向光明正大,从不喜欢背后使绊子。”
没想到主子又不喜欢宁王了,彩兰顿如丧家之犬,不知如何让主子开心。“是,宁王配不上我家小姐,小姐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太子窥觑钟家兵权已久,多次想要将她收入后院,可惜他早年就娶了太子妃,她堂堂护国大将军的女儿,怎能给太子做小?就算以后太子顺利当上了皇上,她也不一定是贵妃。
刘鸿飞与太子妃成婚多年,后院只有两个妾室,却一个子嗣都没有,人人都说他不近女色,就是对太子妃也不热情,一心打理朝政。谦谦君子,公正不阿,不近女色,雷霆手段!这就是朝臣对他的评价。所以他要娶钟曦的目的,无异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刘氏是前朝的后人,多次进宫与太后娘娘谈心,深知皇家内幕。苦口婆心劝解太后多年,又掩其锋芒。把自己装成一无是处的笨女人,这才躲过太后的魔爪没将她送给皇上。皇上后宫庞大,皇后死了多年没有立后,几位位分高的妃子争先表现出贤良淑德,最后没等皇上角逐已自相残杀,所剩无几。
她作为母亲的心,当然是希望女儿平平安安度过余生。所以当时钟曦选择刘淮安的时候,刘氏极力反对!并在京都一众公子哥儿中挑选,让她赶紧断了这念头。
第二天一早,得知钟曦与人比武受伤,立刻有夫人小姐上门探望。
钟曦被彩兰扶起来坐着,手不能动脚不能走,脸上气色却不错。京兆尹的嫡女自幼与她交好,才进来房间便坐在床边,怒嗔:“怎就不能当个娴静优雅的小姐,非要跟人比什么武,以前都有人让着你怕伤着你,这回你遇上个硬茬可把我吓坏了。我娘说你不能下床了,想必很严重!”
她俩从小亲密无间,无话不说,连喜欢哪个男子都能说,甚至同床睡觉,秉烛夜谈。
钟曦对于她的指责丝毫没有愧疚感,拿着前些日子在京都搜罗的《公子圈的那些事》给她看。“我这十天半个月就好了,能有多大点事,我从小习武身子骨好的很,这不趁在家休养,好好跟你讨论该选哪个做相公。”
长孙莺蕊没好气道:“瞧你个不知羞的女子,婚姻大事还自己操心起来了,你去搜罗这些信息,不得被人嚼舌根子,以后哪个敢娶你!”
钟曦早知她会如此,她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小姐,在京兆尹的熏陶下,连走路都是掐着距离的,平时玩得来的很少,别人都怕她说教!偏偏钟曦这个跳脱的女子跟她大相径庭,却意外的玩得来。
看了眼门外,见彩兰她们都好好守在门口,她就大胆的跟她聊起了那本连插图带信息的本子。这位先生将人物画的这么小还能惟妙惟肖,钟曦不得不佩服。“我娘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我在京都这么些年也有铁哥们,自然也是他们收集的。我娘那么疼我,只要我选的条件好,她肯定答应!”
长孙莺蕊见她绘声绘色的讲着,心有所动,偷偷的看了眼那本子,连她哥哥都在目录页里。
二人在房间里愉快的聊起了她们了解和不了解的公子,这过了一个时辰,书还没翻完,倒是长孙夫人亲自来了。
外面彩兰轻轻咳嗽两声,钟曦立马合上本子,将它顺手放在被子里。
“长孙婶婶!”钟曦甜甜的叫着。
长孙夫人笑盈盈的看着这个从小到大都很淘气的小调皮,她很喜欢。但是做儿媳的话,却又有些不尽人意。
“曦儿这么久出去也无聊了吧?你这性子亏你憋的住!”
“还是长孙婶婶了解我,这不带莺蕊姐姐来看我了。”
“莺蕊啊,你们两个在房间聊天也能聊这么久,都不想回家了?”她虽然笑着,却有种压迫力。她是个严谨的人,和京兆尹大人真是绝配,随便往那一站,笔直如松,头发上连碎发都没有。
长孙莺蕊跟钟曦正聊得尽兴,脸上还有笑意,于是向前撒娇道:“这不多日没见曦儿妹妹,若是母亲答应,蕊儿今日想在这里住一晚!”
听她说想在这儿住,长孙夫人的脸顿时不好看了。钟曦前些日子闹了没脸的事,自己的女儿跟她交好怕会受影响。如今莺蕊也有十七了,将军府的公子也长大了,再住下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蕊儿别闹,你小时候在这里住娘不管你,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了怎可叨扰你钟婶婶,曦儿还要静养。你若不舍得,过几天我再下拜帖来看曦儿!”
长孙莺蕊知道自己拗不过母亲,不舍的替钟曦盖好被子。“你好好养伤,不要再动来动去,静养好得快些,等过些日子我娘得了空,我就来看你。”
钟曦点点头,像个乖孩子一样笑送着她们娘俩,“长孙婶婶慢走!”
除了和钟曦有说不完的话,那个本子她也有些心动,刚刚有两个她钟意的,等下次娘亲打探他们的时候,她一定选个自己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