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他的是一声冷笑。
“若陆廉亲自来,确不易相与,若关羽来,胜负尚未可知,只是而今前军用了吕布这等竖牧小人,他有何能耐?”
二公子仔细回忆一下,脸色微变,刚想说话时,已经被楼班将话截住。
“他连曹操也胜不过,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二公子放心便是!”楼班大声说道,“我有奇计,必破此獠!”
那些关于吕布勇武,关于父亲和兄长是怎么在这祸害手里轮番吃瘪的黑历史通通被袁熙抛到脑后去,他将身子前倾,小心地问道,“单于有何计谋?”
这位新任大单于摸了摸胡子,冷笑道,“春潮至,漳水将浊,吕布想将粮草运进并州,岂有那么容易!”
往太行山里走,粮草的速度是远慢于兵马前进速度的。
因为这时代不可能给你修什么高速公路,就只有山与山之间自然行程的弯路,再被勤劳的人类修一修成了官道,就可以通行了。
官道自然也是需要养护的,否则有山石滚落,山洪冲刷,要不了多久就会不成样子,变成猴子快乐道,要是还没有人过来修缮,那等石头下的树苗长起来,灌木再爬上去,就彻底没道了。
曹操在前面领着几万人走过,路自然是修了的,这算人类文明小小的结晶。
曹操走过之后,胡人立刻派了奴隶在山上山下一顿忙活,山石树木,滚落而下,将路给毁了个七七八八,这可能就得算人类文明小小的结石。
现在吕布的前军过来了,他得派士兵慢慢前去开路,还得派人看顾些身后——因为他的两侧不是平原,而是群山!他要是跑得快了,后面路又被堵了,山洪又爆发了,粮草跟不上了,那他们也找不到城镇村庄可以就食。
……并州人可不是东边岛上的人,他们就算被森林包围了,也照旧会缺乏粮草的!
这个理由暂时说服了习惯平原作战的冀州人,但他们还有疑问。
“将军,越是如此,越等不得啊!”
吕布疑惑地皱眉,“如何等不得?”
“并州既然多山地,我军若迁延时日,楼班必有防备,其据蹊要而守,我军又当如何?”
这问题似乎问住了吕布,但他并没有思考很久。
这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
冀州人那一瞬间也跟着眼睛一亮!以为他们这位前军都督想到了好办法!
“反正到时候总有办法的,”吕布快乐地说道,“咱们先不去寻楼班,咱们先找找四面的杂胡,打个几仗看看!”
对于并州境内的杂胡来说,这其实算得上无妄之灾。
乌桓家大业大,地盘在并州北部,外加一部分幽州,最好的平原地区给了他们;并州南部则被南匈奴王庭占着,他们而今已经成了大汉忠诚的外甥;其余的小山谷则分布着一个个汉胡混杂的部族,他们当中也有汉人豪强,有些甚至还有大汉的官吏依旧在收税抓贼,只不过他们服务的不再是大汉,而是一个个部族的小头目。
但现在吕布来了,欺软怕硬,不打乌桓,专打这些没跟着曹操一起走的小头目,翻山越岭地抓人刷战绩,有时一天打掉一个小部族,有时一天打掉三个小部族,全算成战功一本正经地报给关羽了!
这可太不要脸了!冀州人骂得很小声,杂胡骂得很大声!但是刘备又不会千里迢迢搞微操作指挥,关羽的中军摆明了是用来压阵的,那并州的胡人就只能忍受吕布这条疯狗见谁打谁!
打着打着,一部分人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跑去找乌桓了,宣誓效忠当了乌桓的仆从军,另一部分则跑去了南匈奴王庭,表示自己虽然不愿意让出大汉的地,但愿意当大汉的狗哇!能不能同平原公说一声,别让吕布再往南打了吗!
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吕布终于清扫完发鸠山以南的所有杂胡,并且迎来了南匈奴的使者。
使者当然不是一个人,而是成团的,带了数不清的牛羊和奴隶,还有他们从南边换来的醇酒,送到了吕布的军中。
一起送到的还有各种吉祥如意的赞美话语,但综合起来差不多就是一个意思:将军你看你幼儿园打得差不多了,咱现在能专心打乌桓吗?
话是被包裹得十分体面的,但这个意思还是被下首处的诸将听清楚了,一个个想笑不敢笑,再仔细一想吕布刷的军功里也有自己的一份,那就脸红红的不吭声,只一起看着上首处的都督。
吕都督吃着杂胡部族凑出来的酒宴,一点也不脸红。
“都是占着大汉土地的胡虏,”他笑道,“我为什么要分个先后?”
高顺猛地咳嗽了一声,看着南匈奴的使者变颜变色,有点下不来台的样子,吕布醒悟了。
“行吧,”他说,“那我分个先后。”
“将军此语恐怕太过,”使者板着脸说道,“我呼厨泉大单于也是受了大汉金印,发誓子子孙孙效忠大汉天子的!”
这话说得很郑重且诚恳,有人就坐不住了,一脸的羞愧,准备起身劝温侯收敛一点,不要无差别创人。
但吕布冷笑了一声,还是继续创了上去!
“你说你们效忠大汉,怎么连借条路都得等我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