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汐原本觉得,自己父亲是极其宠爱自己的。
后来经过那些事,心中便清楚了。
柳天成的确宠着她,但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
他的嫡女只有柳明汐,嫡子只有柳明决与柳明耀。
可是他的儿子女儿却有好几个,他偏宠柳明汐一些,但当遇事的人都是他的儿子女儿时,这份偏宠便显得无足轻重。
上辈子柳天成要休洛绾绾的时候,柳明汐如何哭求,柳天成也只冷叱她,是她母亲为嫡母不慈,残害庶子,说柳家容不下这样的主母。
他的态度那样坚决。
哪怕后来倚靠镇国公府查出了真相,原本的关系也出现了裂隙,再也不会回到原来的模样。
柳明汐垂着眸子,想着,也许该让她父亲重新记起来,她母亲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本可以嫁给更好的男子,却嫁给了他。
他既然做不到完全信任母亲,那就该牢牢记着,母亲的母家是镇国公府,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
哪怕嫁入了他柳家,也改变不了洛绾绾是镇国公府女儿的事实。
柳明汐垂下眸子,将自己的意图掩盖在不动声色中。
柳明汐陪着洛家老夫人老爷子说了许久的话后,由几位表姐表妹陪着,在镇国公府中走动,闲聊许久。
而后用完膳,时辰不早,一家子便告辞,回了柳家。
柳明耀兄弟二人瞧着父亲与母亲都离开了,才去看柳明汐。
柳明耀说:“妹妹,今日外祖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明说就是那柳云儿推你下的水?虽然你不好明着告状,可外祖母既然都问起来了,你说个实话有何不可。外祖母与外祖那样疼爱你,定然会为你做主。”
柳明决瞧着柳明耀这副样子,便叹气摇头:“你呀。父亲还在屋里坐着呢,妹妹要真是如你说的一般,跟外祖母说了实话,与告状有何差别?这事怎么说都是柳家内的事,哪有让外祖母出面的?届时父亲还要以为妹妹在用外祖与外祖母压他。”
柳明耀挠挠头,实在是弄不懂。
在他看来,柳天成也是宠爱柳明汐的,如何会因为几句话就对柳明汐不满呢?
柳明决摇摇头,对柳明汐道:“你莫要管他,榆木脑子一个,还得慢慢教。妹妹先回去吧,都是快要及笄的大姑娘了。”
柳明决目光欣慰。
他的妹妹,从那么小一丁点,看着长到了这么大。
及笄礼之后,只怕也快要定下婚事了。
柳明汐笑着应声,与翠玉回院子里去。
那头秦姨娘吩咐人盯着,一听见柳天成回府的消息,立刻开始收拾准备。
到了院子中,秦姨娘一眼瞧见窗边站着的的柳天成。
她立刻露出了娇怯的神情,柔声唤道:“老爷,妾身炖了汤来……”
柳天成摆手:“放那吧。”
秦姨娘立刻笑靥如花的进去,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还亲手殷勤的打开,将冒着热气的汤端出来,小心翼翼的端给柳天成,目光小心的瞄着柳天成的神色。
她心中揣摩着,她在院子中闭门了那么久才出来,柳天成再如何,气也该消了。
眼下脸色瞧着也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没准儿提一提,便能答应柳云儿及笄礼的事。
柳天成却没有接她的汤碗,而是让她放在桌边,自己一会儿喝。
柳天成在想今日,镇国公府时,镇国公看他的眼神。
他平日里不怎么过问后宅里的事,总是交给洛绾绾与老夫人来。
他信重洛绾绾,可不禁回想起上次秦姨娘的事,彼时他对洛绾绾产生了怀疑。
柳天成眸光抬起来,落在眼前的秦姨娘身上。
秦姨娘方才已经柔声说了不少追忆往昔的话,此刻瞧见柳天成忽然抬眸望着她,呼吸微滞,面上的笑容愈发柔和动人。
她以为柳天成是被她的话牵引,想起了他们从前的往事。
秦姨娘嗓音柔软:“老爷,二小姐如今也快要及笄了。您往日里那般疼爱二小姐,定然也不愿意瞧见二小姐受委屈是不是?所以妾身便想着,哪怕不能与大小姐用同样的规格置办一场,可在大小姐行礼之后,再让二小姐跟着行及笄礼,也是行的。”
秦姨娘还不忘记在柳天成面前,给柳明汐与洛绾绾穿小鞋:“昨日自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后,二小姐原本也是想着免得夫人再为她操劳,所以同大小姐提了这事,谁想大小姐一口回绝,也不知是不是误解了二小姐一番孝顺。”
柳天成陡然道:“什么孝顺不孝顺,规矩便是规矩,她既然是庶女,哪有与嫡女同日公用及笄礼制的道理?汐儿既然已经回绝,你还将这事拎到我跟前做什么?我往日是太宠着她了,让她忘记分寸了不成?她可见过有哪家的庶女,敢同嫡长姐共行及笄礼的?”
秦姨娘被柳天成的一番话说的白了脸色。
她万万没想到,柳天成竟然会这样说柳云儿!
秦姨娘泫然欲泣道:“老爷,二小姐绝没有逾矩的意思啊。”
还不等秦姨娘继续哭诉,柳天成一句话将她堵了回去:“她年纪小不懂事,她没有,你这个当姨娘的难道也不懂事?还将这件事提到我跟前来,有规矩体统可言吗?”
柳天成的声音并不大,但满是威严,任是谁都听得出他的不悦。
这样悄无声息的怒火,才最是让人可怕的。
秦姨娘顿时不敢再多说,连连认错,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瞧着好不可怜。
柳天成见她这副模样,便觉得心烦至极,摆摆手让她出去。
秦姨娘告退,带着贴身的妈妈离开了柳天成的院子,这才擦了擦眼泪。
真是可恨!
眼下竟然连柳天成也这样说!一点不顾忌她们母女的面子!
难不成是洛绾绾或是柳明汐,在柳天成跟前说了什么不成!?
恰好今日他们还去了镇国公府,借着镇国公向柳天成施压,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姨娘思来想去,叹口气,去了柳云儿的院子中。
管他什么缘故,她们的主意却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