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也没有收回去。
他望向她的眼睛,福至心灵,她这是……
沈归舟轻轻颔首肯定了他的想法。
他愣了几息,不知怎地,竟生出了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
他激动地伸出手,伸到一半,又担心是什么新陷阱,有点警惕迟疑,他小声与她确定,“真可以?”
沈归舟的手一直没动。
他眼里涌出兴奋,放心将手伸了出去。
就在他要碰到她的手腕时,她忽然开口。
“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范庸医抬眼,手指落在了她手腕上。
她也看向他,“知道他们死亡的日子,只能无望地倒数每一日,对那些想要挽留他们的人来说,应是可怕的。”
范庸医听着她说完,眼里的兴奋和激动在一瞬间褪去,变成了错愕。
他还未出师时,有一日跟着师父去外行医,在一个村子里诊治了一个老妇人。
师父给她把完脉后,让他也上前去试试,并让他记住那个脉象。
他告诉他,那是死脉。
第二日,那个村子里,就办起了丧事。
他手下的脉相,虽不是和他那日记住的脉象一模一样,却已十分接近了。
霎时,他好像明白她刚才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沈归舟将手收了回去,平心息和他说道:“明日不要来了。”
范庸医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自信地让她相信他,手像是忘了收回去。
错愕过后,他又纳闷。
她为何还能活到现在。
她又还……
沈归舟没有笑话他,“放心,我暂时不会死的。”
沈归舟没有看他,却像是有窥心之术,先他一步回答了他心中的疑惑。
范庸医嗫嚅几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为自己前些日子的大言不惭和夸下的海口羞愧,不好意思再坐下去,起身告辞。
沈归舟点头,没有留他。
他快步跨过门槛,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归舟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准备动手收拾茶具。
刚才已经出门的人,突然又折返了回来,认真询问,他可不可以带一些她平常吃的药走。
沈归舟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他,同意了。
那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想钻研,她也没什么好吝啬的。
范庸医收好药后离开,出了门,走了两步,他却又往回走。
他站在门口喊她,“嫂子。”
沈归舟回头望去,“还有事?”
“记住你说的。”
什么?
“别……暂时不要死。”
话一出口,他自己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仔细一想,也没有更妥当的。反正意思是这么个意思,意思到了就行,他也不再多说,转身快速走了。
沈归舟听着他这话,云里雾里。看他走人,也懒得再管他。
沈归舟并没有叮嘱范庸医该怎么对陈穆愉说这件事,也没有叮嘱什么不要说,范庸医也没有问。
回去之后,他想起她当时说的那句话,理解了她先前的拒绝。
翌日,范庸医没有告诉陈穆愉,沈归舟已经时日无多的事情,他也不敢和他说谎。
他捡了实话告诉陈穆愉,他的医术并不如沈归舟,并用沈归舟的承诺宽慰他,他也无须太担心,她暂时是不会有事的。
陈穆愉看他眼下乌黑,一脸颓丧的样子,清楚他这是真的受打击了,听他承认自己医术不如沈归舟,也没责备他,让他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