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肯见他,安国公就越是需要见到他。
他必须弄清楚他的想法和目的,才能着手解决问题。
只要他肯罢手,一切都好谈,若他不肯罢手……贺家恐就危急了。
贺峻站在安国公旁边,感受到他气息的变化,心又提了起来,忙打圆场,“舒窈,我们知道你不喜这些琐事,我和父亲原本也没想打扰你,但是现在形势,我们必须和言沐竹谈一谈,至少,我们要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才好应对。”
贺舒窈将视线转向他。
他觉得她的眼神和安国公有点相似,硬着头皮继续道:“他可以不看父亲的面子,可他和……沈家是有交情的。这个面子,说不定他愿意给你。”
“然后呢?”
然后?
“然后我再让他卖沈家一个面子,不,卖我一个面子,让他罢手?”
这次贺峻听出了她语气的反讽,张嘴想解释说,他们可以自己和他谈,但话到嘴边,意识到这个打算也是占有这种成分的。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贺舒窈脸上温柔瞬间收起。
“沈家和他没交情,和他有交情的是阿阑。”
她这样一说,贺峻更是说不上话了。
贺舒窈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转回到安国公的身上,“还有,父亲看来真的是老糊涂了。”
书房之中瞬间多了一抹诡异。
贺舒窈似乎感受不到, 继续道:“忘记那日寿宴上他说了什么。”
言沐竹说了什么。
他说他是来替阿阑送礼。
安国公父子听懂了她的意思,贺峻低头看向安国公,安国公和她对视着。
偌大的书房骤然安静下来,形成了一副很奇怪的画面。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安国公开口,“你不愿意?”
贺舒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出声,“父亲这话问得着实有意思。”
笑过之后,她回道:“我的确不愿意。”
停了一下,她跟着反问:“我为什么要愿意?”
安国公精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样更有利于他看清她的神情。
被排除在对话之外的贺峻,感觉书房比以往凉快了不少,凉快的他向往窗户边挪一点。
他克制住了这种想法,想要劝她,“舒窈,你……”
刚开口,却被安国公抬手打断,“你先出去。”
贺峻愣怔住。
安国公见他没动,偏过视线。
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贺峻头皮一麻。
“是,父亲。”
所有心思都收了回来,二话不说,恭敬退下。
房门重新关上,书房里变得更加安静。
安国公面前有贺峻端过来的茶,他端起茶,慢慢喝着顺气。
贺舒窈面前什么也没有,她也不焦躁,端庄坐着,一动不动。
两人似乎在进行着无声地较量,谁先开口谁输。
喝了几口茶,安国公心静得到修复,再看贺舒窈时,眼神慈和了些。
“你不愿意约言沐竹,是也想看到贺家落难?”
贺舒窈嘴角扬起,笑容恰当好处,沉思须臾,柔声回答:“是的。”
毫不避讳地肯定,让安国公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再次变得糟糕起来。
安国公想要发怒,“你……”
贺舒窈笑容不改。
他忍住了,提醒她,“别忘了,你也姓贺。”
贺舒窈垂眸,嘴角弧度依旧保持着,仅是一息,她又抬起头,“姓氏而已,我也可以不要。”
她说的十分轻巧,又带着理所当然。
安国公听得愣住了。
贺舒窈很喜欢他这个反应,语气不变,继续道:“反正,以后刻在我墓碑上的,先是沈,我葬的也是沈家的祖坟。还有,我根本不在乎自己死后葬在哪里,也不在乎我的墓碑上会刻什么。”
一个不在乎百年之后葬哪里、碑文怎么写的人,在乎一个姓氏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