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少瞻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慢慢的张大,实在忍不住对她上下打量……她,比他还像云梦城里的人,这么刁钻机巧的事情,她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唐小昔已经慢慢的走到了那个光芒隐现之处,一边回头道:“你相信你的眼睛,还是相信我的感觉?”
他定了定神,声音带笑:“我能怎样呢,就算我相信我的眼睛,我也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前头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陪着你闯闯。”
“不,”她笑了笑,带着一种奇异的自信,认真道:“不会是刀山火海的,软玉温香倒是有可能。”一边说着,她就毫不犹豫的往前一迈。
就这么一步之间,眼前的景色一下子就变了。从漆黑一片,瞬间就变成了万家灯火。
香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唐小昔虽然看不到,也能感觉得到,耳边一下子喧哗起来,各种人声,笑声,叫卖声,此起彼伏,比庙会还要热闹。
有人小跑着迎了上来,笑道:“客官有礼了!客官里面请!客官这是……要去赌场玩儿一把么?”
“不,”唐小昔道:“我们要去声色坞。”
“哦哦!”那人笑道:“好咧您哪!声色坞这边请……”他带着她们去到了一处,摇了摇铃铛,夜风拂面微凉,唐小昔隐约听到了水声,他们所站的位置,应该是在一个水边凉亭。
那人道:“客官也是为了那个美人儿去的吧?我们今天已经送过去三拨人了!”
美人?唐小昔眨了下眼睛,玄少瞻问道:“什么美人?”
“原来客官不知道啊,”那人笑道:“听说声色坞新得了一个绝色,号称容貌‘占尽半城丽色’,所以名字就叫半城,今晚上台,价高者得……”
随着他们说话,有船只荡波而来,轻轻触到了岸边,玄少瞻把住她的手臂,跃上了船,那人犹在后头施礼:“客官您慢走,吃好玩好喽您呐!”
一路顺流而下,能听到两岸笑语欢歌,热闹非凡,玄少瞻道:“岸边很热闹,到处都是灯笼,很多人穿着漂亮的衣服走来走去……”他转头问船夫:“我们闭关数日,才刚出关,请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么?怎么这么热闹?”
船夫笑道:“前两天天师堡的大公子成亲,十天的流水席,今儿是第八天,加上我们声色坞的半城公子今天晚上开台,就更热闹了。”
啥?半城……公、子?唐小昔眼睛张的大大的。
虽然之前悬镜使也说过,声色坞“既有俏佳人,也有美男子”,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所谓的占尽半城丽色的“美人”,居然是个男的!
玄少瞻一看她这样子,就忍不住好笑,逗了她一句:“嗯,怪不得昔昔想去声色坞,原来是想去看半城公子。”
唐小昔悄悄瞪了他一眼。其实她只是以前听人说过,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就是茶馆和青楼,而且,初来乍到的,越热闹的地方越能得到消息。
船夫笑道:“这位姑娘,是在修眼境吧?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眼晴回不来了?”
唐小昔心头一动,转头道:“是呀,大叔怎么会知道?”
“看你这样子有点儿像……”船夫道:“听说外城这两天不太平,修两境的都忙不迭的把眼睛耳朵收回来了,就怕有事儿。前两天有个耳朵被人毁了的,辗转托了我们坞主说合,好不容易才从迷魂殿求了一粒丹,花了两百颗中品灵石……”
唐小昔缓缓的点头,一边抽出帕子,把眼睛系了起来。
原来修两境的人可以把眼睛和耳朵都放出去,嘴巴应该也可以,但是如果放的那个人死了?应该就等于这个眼睛/耳朵也被毁掉了,但是迷魂殿的丹药可以治。
船夫又转而说起迷魂殿的大小姐魏云烟成了六阶炼丹师,与迷魂殿主同阶,如何如何厉害……
唐小昔一直静静听着,不时的问上两句,这一段水程很近,不到一刻钟也就到了,还没靠岸,就嗅到了浓浓的脂粉香气,玄少瞻扶着她的手臂跳上船,慢慢的往前走。
唐小昔感觉到了隐约的灵力波动,下意识的往那个方向看去,那种感觉好像看到了被云朵遮住的霞光,一片黑暗中,有隐约的各色光芒,组成了一个屋子的形状。她看不到屋子,却能看到这光芒,有的细微到若有若无,有的却几乎能看清颜色。
玄少瞻侧头问她:“怎么了?”
唐小昔吓了一跳,再掩饰已经来不及了,就直接指了指那个方向:“我感觉那儿……好像有灵力在涌动。”
“嗯,你着实感知敏锐。”玄少瞻笑了笑:“那是一个阵法铺子。牌子的一端画着太极,应该是太极阁开的。”
阵法……铺子?唐小昔又被震惊了一下,所以他们这儿的阵法,居然是可以买卖的?怪不得很多店铺都有阵法罩着。
云梦城中,真的有很多事情都跟外面不同,在这儿过日子,还真是需要张大眼睛好好学着点儿才行。
说话之间,终于到了声色坞,门口的人热情招呼,迎了进去。一进门,唐小昔脚下一顿:“这里面也有阵法?”
玄少瞻低声玩笑:“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我这双眼睛好像白长了啊……”
招呼的人笑道:“姑娘不常来吧,我们这儿的座头,有四大家族的座头,有散坐的座头,也有雅座,当然了,如果有那艺高人胆大的,也可以去擂席坐,这擂席呢,就取个打擂台的意思,茶水不收钱,但就是有一条,如果后来的人没座儿了,可以过去抢座,打起架来死伤不论。”
他一边倒退着小跑一边说,速度居然不慢,走到中间才一停步,笑道:“今儿半城公子开台,座头到处都满满当当的,您看您二位?”
声色坞的人,当然喜欢有更多的人坐擂席,尤其他们这种不属于四大家族且外表出众的。
外面的青楼妓馆会担心有人砸场子,但云梦城内城却是满城修玄,有人打擂抢座抢美人,那都是白加的戏码,不看白不看。而且声色坞有阵法护着,也不用担心砸坏东西。所以一遇到这种菜鸟,就想往擂席引。
玄少瞻挑了挑眉,就想往擂席那边走,唐小昔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这位小哥,我们要坐散席。”
“成啊您!”那人也不多劝,就往一边带,座上的确已经满满当当,一直到边角才找到一个闲座,唐小昔低声道:“我们是来打听消息的,别打架。”
玄少瞻笑道:“好,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