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口蜜腹剑?
可萧子窈分明待她亲如姐妹……
也许,应当是她待她从前的丫鬟们也似这般,亲热又温柔,再转身弃之如敝屣……
她简直不敢细想。
车夫于是呼啦啦的跑出去,来不及让她想完这一遭千丝万缕的灾难。
萧子窈是先下车的,并不等小巧上前搀扶。
“夫人,您慢些……”
那厢,小巧且还唤着,可萧子窈却拂袖道:“小巧,看病很无趣,我在这里要耽误些时辰,不如你先去街上转转,待我办完了事情再带你去买新衣服?”
小巧一瞬瑟缩起来,却又不敢不从,便道:“那……那小巧就听您的,等会儿再回来找您。”
她于是怯怯的退了开去,只待萧子窈走进了那安庆堂里,她才终于转身就跑。
她若想逃,便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她务必百般珍惜。
药香满静庭,安庆堂上下一片悠然。
宋晓瑗适才清点过柜子,就瞧见萧子窈默默的走进了檐下。
却见她今日穿一身青白的衣裙,人有些瘦,并不似从前那般艳煞旁人,可依旧美丽动人。
所谓高岭之花,也许当真不可摧也。
“萧六小姐。”
宋晓瑗于是开口唤道,“今日来我这儿定是有要事罢?”
宋晓瑗知情知意,萧子窈自然感激不尽,便笑道:“这是自然的。但除此之外,我还想拜托宋小姐为我开一副药方。”
“难道是身子有何不适?不如让我先给你听听脉。”
她摇摇头:“我身子已然养好了。”
“那你……”
“——请帮我开一副避子的汤药。”
萧子窈一瞬冷然沉声,“不,汤药过于显眼,能做成药丸最好。”
宋晓瑗眉心一紧,立刻说道:“萧六小姐,你这是何意!避子汤药总是伤身的,而且,我分明听说你才落了胎……”
“伤身又如何?我只庆幸我这身子还有些用处。”
她无限凄凉。
谁知,她正说着,布帘之后却忽然走来一个粗布短衫的伙计,满怀更抱一盘新晒的药草,脚步根本轻得无声无息。
“晓瑗姑娘,后院有两味药材弄混了,他们正叫你过去呢。”
那伙计笑一笑,满脸的烧伤也随他一道笑一笑,笑成一个不必刻意表演的丑脸,惹得人好笑又好哭。
萧子窈便是如此。
却见她弯着笑眼落泪,眉眼之间有说不出的哀怨。
“晓瑗姑娘,你快去吧,这柜上的事情我先来打理。”
宋晓瑗于是犹疑道:“……竹四,那萧六小姐便交给你了。”
她转身离去,便只剩下一堂难言之隐。
却是萧子窈先行开的口,她语气不算重,算不得发难,却有些埋怨。
“你为什么还不走?岳安城已经容不下你了。”
“因为你还没走。”
萧子山坦然说道,“我已经丢下过你一次了,便不能再丢下你第二次。”
他还有筹谋,又见四下安然,便又说道:“子窈,这回四哥不会不管你了。你还记得吴老板吗?我已经想办法给他去了信,他现在搬家去了香港,我会请他帮你弄到去香港的车票和船票……”
“四哥是想让我夹着尾巴跑去外面躲着,你这样做与抛弃我又有何异!”
萧子窈一瞬凝眉打断他,“你以为我苟活至今是为了什么?若梁显世一日还占我萧家帅府,我便一日不会出城!”
“可我总不能看着你一辈子都被囚禁在沈要身边!”
她陡的闭上了嘴。
却不知沉默了许久,她竟这般低回道:“四哥,沈要他……不能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