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爱你。”
沈要头也不抬的说道,“因为只爱你——所以我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可是……如果我说,我也许不想要呢?”
他眉眼好快,先抬起来盯住她,然后才咽下嘴里的五味、五味陈杂,再抬头与脸,像一条防备的狗。
“为什么不想要?”
他沉下眼光、只管面无表情的质问起来,“是不想要我给的东西,还是不想要我?”
萧子窈一时有些语滞。
她无端的想起那个失掉的孩子,是她未雨绸缪的暗算让他希望落空,她于是心下有愧,便道:“呆子,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我觉得值得就好。你说的不算。”
沈要轻轻的应声,“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当然不会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是他以爱之名亲手杀死她的孩子。
世间万般好都不及她一分,她永远值得,也只有她一人值得。
他果然还是屡教不改。
“子窈,求你了,吃吧。”
他于是理直气壮的摇头摆尾,看她静静的咽下他的爱。
是了,她一定是听懂了。
原来,他字字句句不提情爱、可分明说的就是——
“萧子窈,求你了,爱我吧。”
她当然明白,所以方才夜不能寐。
也正是因着夜里睡不踏实,她晨间自然便有些恹恹的,好在沈要上职上得早、这厢没被他瞧见,不然,反倒又要为难她去哄他,当真是磨人。
这般想着,萧子窈便下了楼去。
郝姨得明日才来,今晨的早饭便还是小巧来做。
她赶得巧,适才落了座,便瞧见小巧正端着小盅低眉顺眼的走了过来,那般的规矩仔细,简直不似从前。
一见萧子窈,小巧便怯生生的说道:“夫人,您到底喜欢什么饭食,可不可以说个大概给我听?虽然我还小,手艺生涩,但我一定会好好学的,保证很快就让您和沈军长满意……”
她一瞬了然。
想来小巧已然是听到了她与沈要的交谈,如此,这会儿来找她求情便也不奇怪了。
小巧本就孤苦伶仃,萧子窈自然是可怜她的,更加她那一张像极了鹊儿的脸,便实在教人不能无动于衷。
萧子窈于是安慰道:“小巧,我没有不满意你,沈要也没有,你只要好好做事就行了,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我会养你一辈子。但如果你想出去,我也会替你谋个好着落。”
“……什么样的着落算是好着落?夫人您为何突然这样说,难道是想把我送走吗?”
她语滞:“不是我想送你走,而是你若不想留下,我便不会强求你。但这世道不太平,你这么小,出去了也会受人欺负,所以,若你有这样的打算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找一户好人家。”
小巧一瞬心惊:“夫人的意思是,要把我嫁人?”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卖去什么宅子里给人做妾,我会找个妥帖的、读书知礼的人家把你嫁过去。而且我会让沈要也多替你留心些,他身居高位,这样人家惧他身份便更不敢苛待你。”
谁知,她话音至此,小巧竟陡的躬身发问:“那……当年的鹊儿姐姐也是这样嫁的吗!?”
萧子窈哑住了。
小巧于是看破她的有口难言,只静待她冠冕堂皇的撒谎。
“……嗯,当年的鹊儿也是这样嫁的哦。”
她二人再无言语了。
却是一人问心有愧,一人肝胆俱碎。
然,萧子窈到底还是要出门去,小巧便也只好跟随。
其实,安庆堂并不算太远,偏偏暑热难耐,萧子窈懒得行路便招了黄包车来,她不忘小巧,自然招了两辆车子,那车夫见她大方,便道:“夫人当真是好善的心,我方才也是拉着客人过来的,那些太太哟,哪里舍得给丫鬟坐车呀!”
萧子窈一听便笑:“这大热天的,不给丫鬟坐车难道让人家追着跑吗?”
“哎哟,这都被您说对了!夫人您是想不到的,这有钱人里不是没人这么干呀,那些太太可真不把下人当人看!”
“那就太不应当了。我家这丫头乖巧又可爱,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小巧只将萧子窈的一言一语都听得真切。
她坐上车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