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不过上下信扫一遍尔,眼中便立刻现出了精光!
不为其他,只因着那信中所写,正是萧子山的下落!
那信报书如是,只道城门关口近来陆续放进许多人口,各中自有流民、货郎、马帮、戏班子,纵然人数星零又各不相同,可尽是些壮年的男丁。
所以,这份函报虽不确凿,却也足够明白。
“怎么样?我这份乔迁之礼,沈军长可还喜欢?”
梁延笑意盎然。
沈要于是压下眸光,复又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既然已经掌握了萧子山的行踪,为什么不自己行动?”
“我既然养了猎犬,为何还要自己出手?”
梁延一瞬反口失笑,却根本笑不尽眼底,“沈要,你可别忘了,你不过是我梁家喂大的一条野狗,再怎么威风也离不了梁家!我只是看你最近有些忘了本分,便想着拿萧子山当猎物驯一驯你罢了。”
“哦,对了,我还听说萧子窈身边最近死了不少人?是她杀的、还是你帮她杀的?我劝你还是别再白费功夫了,这岳安城里有那么多人,万一哪天她在街上走着走着就被开枪打死了也未可知呢。”
“所以说,你倒不如好好的当一条走狗,这样我自然就会把萧子窈平平安安的送到你身边去。沈要,人养狗是因为狗有大用,我父亲之所以肯提拔你,就是因为你有用,你且给我记住了。”
他胸有成竹的说罢了。
沈要终于开口。
“你想将萧家余部一网打尽。”
梁延道:“沈要,这就是我与我父亲都舍不得你的原因。你会打仗、会杀人、会潜伏、会伪装,有你这般的恶犬我梁家便可以横扫四方。这次,我就是要你瓮中捉鳖、把萧子山给我拿下!”
当是时,校场之上的练兵声只管打打杀杀的涌进了窗里,好像一场难平的干戈。
他信誓旦旦,沈要一言不发。
——无妨。
反正,他已是势在必得了。
沈要最终还是默默的退出了门去。
却见他自顾自的取了车子,油门一踩便开出了军营。
路上晴光正好,有小贩摆摊叫卖。
“红糖鸡蛋、汤圆甜酒、杏仁酥酪,现包现煮、现煮现卖咯——”
他只将吆喝捡着听,便当即刹住了脚。
“有卖酥酪的?”
那招喝的妇人冲他不卑不亢的笑一下:“当然有!”
沈要直觉一瞬有些眼拙,仿佛曾经见过她似的,好面熟。
于是下车来,复又先行付了钱道:“先煮一碗尝尝。”
“好嘞!”
他原是想着,若是这酥酪味道尚佳,他便多买几碗带回去与萧子窈吃,也好讨她的欢心。
便就择了个板凳坐下,又见这小摊以蓝布搭成,灶前正蹲着个生火的姑娘,看不出身量,却是颈间垂着的辫子系得漂亮。
沈要忽又觉得那背影也有些眼熟。
谁知,那酥酪易热,他心下正还古怪的想着,一碗香气腾腾的酥酪便端上了桌来。
酥酪的甜香蒸着他的眼,他于是很经心的尝了一口,然,却是这第一口,竟教他一瞬打落了勺子。
——这是鹊儿做的酥酪。
又或是说,这碗酥酪竟同鹊儿做的味道全无二致!
更何况,纵他饮食一向敷衍,却也记得住鹊儿常做的那一碗酥酪,虽然无甚美味,可到底是萧子窈赏的,他自然惦记!
沈要霍的站了起来。
他个子好高,一下子起身便立刻显出实打实的威压,那妇人以为是他发怒,当下便青了脸色,更一把拉过那炉边的姑娘弯腰赔起了不是。
“军长消消火!莫不是我这酥酪蒸得太难吃把您惹恼了?还请您不要计较,这碗就当是我们娘俩孝敬您的可好……”
“不。”
沈要定定的打断她道,“你们把头抬起来。”
他声色冷淡冰凉、语意也不详尽,那妇人听了更怕,哪里还敢抬头,腰背反而低得更厉害了。
他见此一时不耐,便又说道:“不是不好吃。抬头。”
一旦听得沈要的语气有些松动,那妇人适才携了女儿瑟瑟发抖的直起了腰来。
他终于得以看清这母女二人的面目。
沈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是……鹊儿?”
他不可置信的盯紧了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