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莲不知晓,他们这头躲起来,外头段雄飞一时寻不着,可牟彪派来的人也寻不着他们了,消息传回京城去,把牟彪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却说是弘治帝死的那一晚,当时御书房里弘治帝口吐鲜血,太子朱厚照一脸惊慌,到外头大叫道,
“来人啊!快把王院使召入宫中!”
下头的小太监们也是一片慌乱,这厢飞奔着出去,朱厚照再回来正见着牟斌一掌打在李广的胸口处,他冷冷看着李广吐血倒地,再看弘治帝时,见他双眼圆瞪,死不瞑目,朱厚照的心绪是复杂的。
他是东宫太子,国之储君,按理父皇应当最是看重和喜欢他的,可弘治帝并非如此,自小到大弘治虽说请了良师为他启蒙教导,太子殿下的尊荣那是一样不少他,可独独缺了真正的父爱。
弘治帝对他不是不好,只所有的和蔼关心不过就是那池塘上遮满了水面的浮萍一般,轻飘飘,随风晃动一点儿不能着力,扒开来一看,便能见着下头糜烂的淤泥,漆黑的塘水,根本就是假的!
小时他不明白,见得父皇抱着二弟、三弟手把手教字时,便哭着闹着也要父皇抱,
“胡闹!你是太子……怎可任意妄为?”
父皇面上恨铁不成钢的呵斥,他呆呆立在那里,见得二弟得意的笑,三弟冲着自己扮鬼脸他并不气恼,可平生头头一回在父皇的眼里见到的厌恶与嫌弃,让他打心底里觉着冷!
“父皇不喜欢儿子!”
他去见了母后,哭着问起,张皇后闻言表情很是复杂,她目光幽幽的看向殿外,那处天空纯净蔚蓝,却是只有方寸大小,
“好孩子,别哭了……你父皇只是对你期望太大,你好好的做一个好太子,他就会喜欢你了!”
小小年纪的太子,就这样被骗着三更睡,五更起的读书,拼命学习做一位好太子,只年纪越大,弘治帝温和目光背后的冰凉他就看得越发清楚,他百般疑惑,便旁敲侧击的多次询问母后,张皇后却总是不肯回答,只是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越是不被父皇喜爱,他越是在乎父皇最喜爱谁,后宫嫔妃宫中,他都派了人盯着,日子久了便瞧出蹊跷了,虽说老二、老三、老四几个兄弟,父皇都表现的十分疼爱,可他真正疼爱的儿子是老五,那个出身卑微,母亲到如今还只是贵人的老五,只有见到那白净瘦弱,笑起来眼眸弯弯的老五,父皇的眼里才有光,不是看着自己时那冷冷的光,不是看着老二、老三几个那嘲讽的光,是真正的暖意,是满眼的慈爱。
老五小时身子不好,只要一有头疼脑热,他便可以在父皇的龙案上见着太医院那高高一摞的诊案,这几个兄弟里头,便是老二小时调皮,骑马摔下来,头上磕了一个大口子,父皇也只是过去瞧过一回……
弘治帝做的事,他都一一记着,越记越是心惊,越瞧越是害怕,一直到年纪大了,朝中百官纷纷上书请太子大婚,参与朝政,朱厚照便发现,老二和老三越来越嚣张跋扈,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自己明明是嫡长子,大庆王朝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为何老二、老三会起了争位的心思?
朱厚照不明白,不明白他就用力的查,到后头他明白了……
哦!
他知道了,父皇这是想二桃杀三士,待得他们兄弟相残,斗得三败俱伤,好让他那最爱的儿子坐收渔翁之利!
他真偏心!
朱厚照心里又气又恨又是不想不明白,可他怎么会束手就擒?
他可是嫡长子,祖宗规矩,百官推崇,他是正经的储君,皇位的继承人!
大庆的江山是他的,不是那个成日里脸白如鬼,不跑不跳,连笑都笑不出声的病秧子的!
朱厚照决定反击了,他叫来了东宫的众幕僚,请了自己的恩师王万庭,告诉他们自己多年来的发现,幕僚们表情凝重,眸光之中却是隐隐透着兴奋,
“能为殿下效力乃是吾等的使命,吾等甘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恩师王万庭笑得云淡风轻,
“太子,你可是龙子龙孙,要知晓……天家……无父子……”
王万庭目光深沉,朱厚照若有所思……
他细心谋划,对朝中百官用心拉拢,往老二、老二府上安插密探,尽力拉拢牟家父子,想尽了办法扩充势力,甚至折节下交江湖帮派,他一心一意积蓄力量等着同自己的生父一较高下的那一刻,可……可怎得他的一切谋划都还没有派上用场,他就这么死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
没有逼宫,没有父子刀兵相见,他就这么死了?
朱厚照看着地上双眼圆瞪的,前襟全是血的亲生父亲,呆愣了半晌才缓缓问道,
“他……他就这么死了?”
牟斌点头,跪坐在弘治旁的身边,看着这位即将上位的新一代君王,表情是茫然的,目光有些呆滞,他耐心的等待他回复清明。
人逢大变,很多时候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有的人不过瞬间便能恢复,有的人却是要许久才能回过味儿来,太子殿下需要时间……
朱厚照总归不愧是皇家人,很快便从这种不知应当如何是好的状态下恢复过来,目光渐渐清静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狂喜,他几乎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下了心头巨大的激动,努力将脸上的肌肉调整成了焦急万分的表情,
“父皇!父皇……你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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