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个上午,云泽都是在2010号弟子房里度过。
表面看来好似爷孙两人的云泽与老道人相互说了许多,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老道人在问,云泽在答。偶尔云泽也会问些问题,可老道人却每回都是在心里挑挑捡捡,只将一些无妨大雅、不会再额外闹起事端的东西告诉云泽,而对于老道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云泽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在经历过何伟一事之后,云泽就已经深有体会,可在面对老道人的时候,说不出这其中是个什么样的理由,大抵就只是觉得看对眼了,方才会放下所有戒备。
而在随后的相谈过程中,老道人也是守着已经买了蚕豆花生下酒菜回来的陆家平说了一句“我与云温书乃是忘年交”,更为了让云泽彻底安心,还立下道心血誓。尽管在这之前,云泽也曾试图阻止,可老道人大袖一挥之后,云泽就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道人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在他面前立下了道心血誓,以证自己先前所言非虚,更无害人之心。
前两日方才与曾经的至交好友决裂,却如今就有人愿意为证本心立下道心血誓也没有丝毫犹豫
便直到临走前,云泽也还没能从这种大起大落的复杂感觉中走出来。
但在临走前,老道人却又忽然想起什么,慌忙叫住了已经迈步走出门去的云泽,从怀里摸索半天才终于掏出一枚雕工精良的镂空螭龙纹佩,方才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尽管玉的质地算是极好,莹润珠滑,翠色温碧,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更没有任何神奇之处,但却是云温书仅有的、留在老道人这里的一件遗物,被他珍而又珍地交给了云泽,且郑重告知,一定要妥善保管,不可损坏。
见惯了老道人一身凡夫俗子模样的云泽,也就忍不住在细细摩挲之后开口多问一句,想要知道这枚镂空螭龙纹珮是否还有什么其他含义。
毕竟先前相谈时老道人也已经知晓,云温书虽是早已丧命在灾变之中,却也留下了许多遗物在北城南域的家里,可如今却偏偏又拿出这样一件还算值钱的玉佩出来,又如此郑重对待,就由不得云泽不多想几分。
可老道人却只是摇头,告知云泽只需将其系于腰间,注意妥善保管即可,若是有朝一日能够用上,到时也就自然明白这玉佩背后的含义与来历。
尽管云泽对此仍是留有些许疑问,却老道人已经不再为此多说,只再嘱咐一遍,今日相谈之事,切莫再对他人提起,云泽闻言也就只得乖乖答应下来,再将那不过寻常物件的镂空螭龙纹珮系在腰间,说是一定会妥善保管,避免损坏。而如此之后,老道人方才送走了云泽,却又驻足在门前望着云泽越行越远,眼神却不知道已经飘忽着去了什么地方,许久之后方才终于眼神悲戚晦暗地摇头一叹,回去屋里继续喝酒。
墙角下,早已醒来却一直都在装模作样听了整整一上午云泽与老道人谈话的罗元明这才动弹两下,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转身上了自己的床铺,与早先就被老道人撵到此间的陆家平床头床尾一边一个,靠墙坐下。
“啧,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是那个云温书的亲生子嗣。”
罗元明嘴里啧啧有声,却紧跟着便就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
“云小子的爹是云温书,那云鸿仁就是”
“当然是云温书的侄儿。”
陆家平冲着罗元明翻了一个白眼,满脸不屑。
“这点儿关系都理不清楚,照我看,你这大师兄的位置还是尽快让出来吧!”
“就凭你?”
罗元明眉脚一挑,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不轻不重,却也是直接就将陆家平从床上踹了下去。
“去,给我倒杯水!”
“你”
陆家平翻身站起,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却又见到罗元明忽然瞪起眼睛,摆起了大师兄的架子,就只得咬牙切齿作罢,嘴里一边嘀咕着“早晚也让你给我倒水”之类的,一边乖乖跑去桌子那边倒了一杯水,两手捧着一脸不忿地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