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云泽神情严肃望着老人的背影,对于这句话,早已深有感触。
毕竟人间就是俗世的天外天。
那么人间之外,又是否还有另外一座天外天?
云泽收回目光,低头不语,忽然记起人皇陨落的原因,似乎就是因为强闯天关不成,最终落到一个身死道消的凄凉地步,并且因为当时太过孤注一掷,所以才会导致天道底蕴受损严重,时至今日,更是已经到了自顾不暇的程度,甚至还要损耗天地之间的精纯灵力用以稳固自身,而在日后,情况还会变得更加严峻许多,可谓是贻害无穷。
至于人皇强闯天关的理由又是什么,云泽还从未想过。
因为这件事太高,太远,就像书本上那些双脚离地十万八千里的大道理,就像南山君与文小娘激烈争辩的人性善恶论,不够实际,没有确切的作用,所以不必过分牵挂。
但在此刻,云泽却是忽然明白过来,为何自己的答案,始终不能让老人感到满意。
天下是哪个天下?
人间是哪座人间?
云泽扯起嘴角,望向老人的背影,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
“你说的那个,太远了。”
老人咧嘴一笑,没再继续说下去,许是觉得云泽如今的见识还不算多,所以时机不对,也便最终草草了之。
雨幕稍歇。
老人话音一转,让云泽走出凉亭,重新练了一遍八卦诀,并且还在云泽出拳的过程当中,开口指点了一些其中的不足之处,道理虽然深入浅出,但却格外繁复,所以老人还曾亲自演示了一遍,未曾动用血气,却统共八式施展开来,仍是气势迫人,就算比起书中真意所能见到的人影也不遑多让,尤其老人施展拳法之时,罡气内敛于一小片天地之中,没有丝毫逸散,但仅仅只是看在眼中,就会让人觉得一阵窒息。
收拳之时,老人再次强调,练拳与修行,本质上就是一件事,天赋、悟性、道心,缺一不可,而勤奋则在最下成。
所以老人只练一遍,就已经算是还了之前的人情,而云泽究竟又能领会多少,就全看他自己的本事能有多少。再之后,老人就从凉亭离开,一步踏出,缩地成寸,已经回到山顶,又在山顶迎着雨后罡风站了片刻,之后再一步踏出,便已站在临山城的那座磨刀崖跟前。
老人抬头望去,任凭利气迎面吹拂,就连衣角发丝,都是岿然不动。
姒老汉第一时间有所察觉,急冲而来,带起滚滚风雷之势,轰然落地,极为突兀地出现在老人面前,稍候片刻,才有猛烈罡风撞散了磨刀崖逸散而出的利气激流,也让原本稳定流淌的利气一阵絮乱,好似无风无浪的河面忽然被人投入一块大石一般,掀起惊涛骇浪,牵连到周遭那些正在“磨刀”的剑修与武夫,好些人都承受不住絮乱利气的冲刷,立刻口吐鲜血,神情萎靡,更有甚者,一瞬间就已经变得遍体鳞伤,好似挨了上千刀一般,鲜血淋漓。
一群人慌忙退出利气涌动的范围,留在周遭,敢怒不敢言。
姒老汉对此视如不见,只仅仅盯着老人姒庸,能够看得出来,老人从那远在天外的武山,一步至此,其实并未动用任何气机,而是凭借一身雄浑无比的武道真意,在岁月长河中强行跨出这一步,所以表面看起来才会与缩地成寸的秘法十分相仿。
其实大有不同。
并且两者之间的差别,可谓天壤云泥。
姒老汉神情严肃,暗自斟酌,一方面有些拿捏不清姒庸的来意,另一方面,则是正在判断倘若换做自己,又是否能够只凭武道真意,就在岁月长河中跨出那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最终还是要无奈承认,不行。
甚至千年之内,都没有任何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