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如今已经临近年关,木灵儿的清理打扫,也就变得更加仔细谨慎,总是设想着自家那位泽哥儿,有朝一日也能在山上过个年,到时候,自己就给他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当作压岁钱,趁着泽哥儿夜里睡觉的时候藏到他的枕头底下,还要故意露出一个角来才行,以免等到第二日起床之后,泽哥儿会没办法发现那个大红包。
按照岁数来论的话,包个红包其实并不过分。
木灵儿一边想着泽哥儿在收到红包之后,究竟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一边满脸傻笑。直到雪姬出现在门口,瞧见木灵儿这幅模样之后,就知道她又在多想那些几乎没有什么可能的事,毕竟云老爷子并不怎么待见泽哥儿,过年又大多都是图个喜庆,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可能,会在过年之间,在家里见到泽哥儿,便伸手敲了敲房门,毫不客气打断了木灵儿深陷其中的臆想。
“陶老爷子有事叫你。”
说完之后,雪姬就转身离开。
方才回神的木灵儿闻言之后,神情有些古怪,想不出这位与它们这些只是仆人的鬼怪略有不同的陶老爷子,怎么会忽然有事要找自己。但陶老爷子毕竟也是陶老爷子,木灵儿不敢大意,便立刻丢下毛巾,放下袖管,动身前往陶老爷子的独院。
经过半年前自家泽哥儿一场无法自控的大闹之后,陶老爷子的独院已经重新翻新,比起以往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只是要在边缘角落的地方,多出了一个水池。
水池里有一座陶老爷子由自后山某处特意弄来的,沾染了浓郁恶气的漆黑顽石,被陶老爷子亲自动手削成了后面鬼山的模样,摆在水池当中。而在这袖珍鬼山之上,则是摆放着早在半年之前,泽哥儿与仁哥儿一起前往后山找来的宝药太岁,一件紫金太岁,一件翠羽太岁,因为表面满布着十分粘稠的粘液,就不会出现积雪的情况,而两件太岁一呼一吸之间,吞噬池水再吐出,呼水之时皮肤褶皱如鸡皮,吸水之时又如饱满玉石,较之半年前,呼吸的幅度已经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些。
只是因为当时的泽哥儿还未能够开辟气府,实在没办法将宝药太岁带下山去,便暂且留在了山上宁心院中,直到后来陶老爷子得知此事,才终于布下这么一处袖珍鬼山,又以灵纹阵法为根基,将水池连接山中龙脉,方才能够造就出这么一座方圆丈许的恶土险地,用以继续栽养宝药太岁,不仅能够避免药力流失,更可以继续沉淀太岁药力,以便日后泽哥儿需要之时,能够起到更大的作用。
陶老爷子正在凉亭喝茶,见到木灵儿之后,并未搁下手中茶碗,只是对着那座袖珍恶土轻轻抬了抬下巴。
“搬去泽儿的院子之后,十日之内,每日一滴心头血,滴在那件紫金太岁上。”
陶老爷子言简意赅,说完之后,就继续喝茶。
木灵儿有些诧异,想不通其中关节,但也只能乖乖点头应是,双掌一合,独院中的草木便就立刻疯长起来,草叶如同剑刃一般锋利坚韧,将那座袖珍恶土水池连同地下三尺之内,都一并掘了起来,哗啦啦掉下大块的泥土落入深坑之中。
而在随后,木灵儿便就乖乖施了一个万福,带着那座袖珍恶土返回宁心院。
只是相较于陶老爷子的独院,宁心院就显得太小了一些,方圆丈许的袖珍恶土依然摆放其中,就会占去院子里相当大的一片空间。木灵儿愁眉不展,却也不敢犹豫太久,便只能暂且在院子中心掘出了一座深坑,将那丈许方圆的袖珍恶土先行置于其中,随后便就任凭那些随同自己一起延伸而来的草木缓缓缩回,重新变作原本该有的模样。
随后,木灵儿便就开始着手清理院子里的狼藉,顺便手指如柳条随风一般,灵巧而动,掌控宁心院中为数不多的花花草草茂盛生长,开花结果,继而延伸而来,在那袖珍恶土周遭落下许多花种,随后生根发芽,既能填充空隙,也能装点水池。
做过了这些之后,木灵儿四下环顾,才终于觉得满意了一些。
便缓步上前,依着陶老爷子先前的吩咐,张嘴咬破指尖,逼出了一滴颜色鲜艳的心头血,落在了那件紫金太岁的头顶上。
绿华绽放,草木芬芳。
紫金太岁迅速膨胀收缩,紫金颜色染上绿意之后,非但未曾变得驳杂不堪,反而更加纯粹通透,甚至就连其上脉络也在迅速变得更加粗壮清晰。只是木灵儿的这一滴心头血,却并非紫金太岁轻易就能全部吸收,便依然可以见到那一滴绿华浓郁的鲜血,依然停留在紫金太岁的头顶上,并未摊开,依然保持着圆滚滚的模样,以无比缓慢的速度,向着紫金太岁的内部缓缓渗透。
木灵儿长长呼出一口气,因为损失了一滴心头血的缘故,神情之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累。
阴鬼邪祟的心头血,少之又少,便哪怕木灵儿因为自身较之其他阴鬼邪祟略有不同的缘故,就在还未进入圣道之前,就已经可以凝练心头血,却也统共只有十几滴。
珍贵无比。
损失一滴,自然损伤严重。
可即便如此,木灵儿也在察觉到眼前这件紫金太岁的一身药力,因为自己一滴心头血就变得更加纯粹浓郁了许多之后,脸上就忽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意,蹦蹦跳跳转身回去屋中,一边想着自家泽哥儿下次回来的时候,又会带来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一边继续擦拭桌椅案几。
小姑娘的心情,比起这场覆盖了千山万水的鹅毛大雪,还要更美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