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去那儿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个住的地方。”
妇人和少女依言抬头看去,轻轻点头。
只是方才走出没几步,妇人肚子里就忽然咕噜咕噜一阵作响。
妇人脸不红心不跳,这一路以来已经习以为常,双手交叉揣在袖口当中,先是抬起手臂用棉衣衣袖用力擦了擦脸上的灰尘,露出隐藏在其下略有些发黄的肤色,避免再被人用那种眼神去看,也避免再被人说是“土包子”,随后就不声不响放下手臂,用力压紧了自己的肚子。
走在最前面的汉子也只能暂且当作没听见,只是目光已经忍不住望向不远处人来人往,占据了足足两条街道的菜市,一边看着一个又一个菜摊上,哪怕已经到了临近年关之际,也依然玲琅满目的各种蔬菜果肉,一边想着怎么才能弄点儿钱来,还是等到夜里菜市散去之后,再偷偷摸摸去这里面挑一些勉强还能吃的东西先行填饱了肚子,之后再考虑其他。
老实汉子忽然眼圈儿一红,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总觉得有些愧对了她们母女二人。
较之还在木河镇时,已经被饿得也是被累得清瘦了许多的妇人瞧见之后,立刻脸色一沉,露出了木河镇陋巷妇人们大多都会的泼辣模样。
“哭哭哭,就知道哭,比娘们儿还娘们儿,老娘当初怎么就瞎眼选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裤裆里白长了那么一个挺大的玩意儿!一把子牛力气就到了夜里对付老娘最管用!但凡你能把力气往别的地方使一使”
妇人话音忽然一顿。
自家事,当然还是自家人最清楚。
木河镇注定会有如此一劫,就算汉子真的使足了一身的牛力气,也未必就能落到一个比现在更好的地步。
妇人只能冷哼一声。
杏眼少女听的面红耳赤。
可那老实汉子却是抹了把眼泪,扭过头来冲着妇人憨憨一笑。
妇人十分娇媚地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
“死样儿!”
东海度朔山。
算上那许多鬼仆,云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哪怕少的那人其实在云府之中享有很高的地位,也依然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突兀。尤其云府众多鬼仆,鲜少会有长情之辈,也便是说,哪怕在往日里与那位仁哥儿走得很近的一些鬼仆,在如今仁哥儿被云老爷子丢去了鬼狱之后,也依然不会因此就觉得有什么不开心,反而依能每日自行其是,在做过了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就聚在一起小赌怡情。
山上生活本就枯燥,只有这有且仅有的一种乐子。
但这些鬼仆真正赌的东西却是刀子。
一刀下去,皮开肉绽,不见鲜血流淌,只有鬼烟阵阵。
木灵儿手里端着一只木盆,里面装满了清水,木盆边缘还搭着一条干净毛巾。途径那些正聚在一起大呼小叫的鬼仆附近时,其中两人瞥见了木灵儿,对视一眼,立刻就凑上前来,想要拉着木灵儿一起小赌一番。只是木灵儿并不领情,也并不愿意,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就让那心怀不轨的两只小鬼,再也不敢多说其他,只得悻悻然返回众鬼之间,继续吆五喝六。
木灵儿在云府的身份地位很低,但却并不意味着她的修为境界就很差,恰恰相反的,看似人畜无害的木灵儿,倘若只论修为境界与实力手段的话,其实名列前茅。而也正是因此,才很少会有胆大包天的云府鬼仆胆敢冒犯于她。
至于方才那两只小鬼,大抵是一时兴起,才会以下犯上。
木灵儿不曾多想,端着木盆清水,转身回去宁心院中,继续日复一日的清理打扫,不会让屋中陈设留下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灰尘,以防自家那位泽哥儿,会不声不响忽然返回山上,见到屋中灰尘满布的样子觉得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