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知道了,”戴梁梓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管是之前不说还是现在说出来,都是为了看孔宜的反应,他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装得特别好?
“没想到居然还没完。”孔宜仰头看向星空,“命运到底想赋予我们什么样的经历?”
戴梁梓:“你在研究哲学或者宗教学?”
他虽然带上了哲学,但他更关心的是孔宜是不是开始涉猎宗教学,有些宗教可是很危险的。
“没有。”孔宜道,“从伯利回来后的那一年我过得很难,你应该也是吧?”
戴梁梓没说话,但他那条残缺的腿突然隐隐作痛起来,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重心,尽量替那条腿减少一些负担,
孔宜:“当时有人劝我想开一点,说那次劫难其实是上天的预警,警告我不要再继续做危险的工作了,再做下去可能就真的会死。”
戴梁梓顺着他道:“所以你后来就离开了电视台。”
“不是为那个离开的,主要还是我恢复得不太好,不再适合原本的工作了。”孔宜道。
戴梁梓以为他说的是脸上的疤痕,便道:“可以考虑再去做修复手术。”
“已经做过太多次手术了,不想再做了。”孔宜道,“而且也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时常出现的疼痛让我不适合再工作了。明明伤口已经好了,但身上特别是脸上时不时就会出现抽痛感,检查过很多次,身体没毛病,医生说是心理问题。”
戴梁梓不由得又挪动脚步调整了一下站姿,孔宜说的是心因性疼痛,他也有这毛病,正常情况下截肢三个月后幻肢痛就会消失,但他没有,他到现在还是偶尔会疼,去检查也是没毛病,就是说也是心理问题。
“所以你酗酒?”戴梁梓看着孔宜手上的气泡酒问。
“只是偶尔喝一杯。”孔宜把那瓶没开的气泡酒放到地上,然后举着已经开的那瓶喝了口。“酒不能缓解疼痛,但可以让人变得放松,不那么纠结。人的大多数痛苦都是大脑带来的。”
戴梁梓贴在裤袋旁的手轻微地动了动,他裤袋里常年放着药盒,他不酗酒,但是他吃药。
孔宜:“当年我真的觉得或许那也是种上天的偏爱,用一次劫难换我躲开死亡,但没想到事情还没完,还跟着我一起回国了……当时那个地方不是被炸毁了吗?”
“主要力量肯定被消灭了,可能还有少许残余。”戴梁梓道,“你周围有对当时的事了解得比较清楚的人吗?”
孔宜:“知道我从恐怖分子手中死里逃生的同行有不少,我是说以前的同行,那事虽然没在新闻上报道,但在业内还算出名,我是用来教育新入行的新闻从业者要注意安全的反面案例。”
“不是说你以前的同行,而是说你现在周围的人,并且是最近几个月和你有过联系的人中,有没有谁知道你的那次经历。”戴梁梓道。
孔宜想了想,道:“只有孟霜野。你们还没找到她吗?”
戴梁梓:“还没有。”
“希望你们能加把劲。”孔宜道。
“你真的不认识尹余?”戴梁梓道,“他应该和孟霜野的失踪有关系。”
孔宜看看他,道:“把他的照片再给我看看。”
戴梁梓翻开手上的文件夹,把照片拿出来递给他。
孔宜把照片朝向灯光,看了片刻后,问:“这是他什么时候的照片?”
“最近的。”戴梁梓道,“他们公司的人拍照时拍到了他。”
“他太邋遢了,你把他的胡子剃掉后再给我看看。”孔宜把照片还给戴梁梓。
戴梁梓看了看照片,道:“把眼镜也去掉吧。”
照片上的尹余除了留着络腮胡外,还和孔宜一样戴了幅黑框眼镜,只是孔宜戴的眼镜款式更加时尚,而尹余那眼镜看起来便宜且土气。
很快,楼下的秃头中年男老赵便接到了戴梁梓的电话,他马上安排人修图。
程锦听到了他接电话,跟过去旁观。
负责修图的工作人员很厉害,他手速飞快地把照片调亮,找出埋在胡子里的下颔线,把它勾划出来,然后开始画画——用皮肤颜色盖住胡须,再画出阴影,接着叠上皮肤纹理,再进行适当微调,之后再用同样的方法去除眼镜,约莫20分钟后,修图或者该说画图完成了。
“完全变了一个人。”程锦道。
“是的。”老赵道,“男人的胡子与头发造型对他们的容貌影响非常大。”
程锦不由得看了眼老赵的秃头。
在修图的工作人员把修好的照片发给戴梁梓后,老赵准备离开。
这时程锦道:“用这张照片对比一下‘传单现场’的男性们的照片,看看有没有符合的。”
老赵:“好的。不过现在询查还在进行中,目前只能对比我们询查过的那部分人。”
楼顶上,戴梁梓把去除了胡须与眼镜的照片拿给孔宜看,孔宜端详了一阵,道:“不认识。”
戴梁梓看着他:“你再看看。”
孔宜又看了片刻:“看起来有一点熟悉,但确实不记得他,我应该是不认识他。”
去除了胡须和眼镜后的尹余看起来挺普通的,长相算是端正,但没啥记忆点,在路上看到他,很容易略过。
从楼顶下来,戴梁梓让孔宜去休息室休息,自己回到办公室中。
“孔宜呢?”看到戴梁梓后,屠文问他。
戴梁梓:“在休息。”
“审讯中的中场休息?”屠文问。
戴梁梓:“没审他,只是和他聊了会儿。”
“啊?”屠文有些意外。
戴梁梓看向杨思觅,对方在喝奶茶,他问:“杨思觅,你对孔宜怎么看?”
杨思觅:“他来这里后,我没看过他,也没和他说过话。”
“……”戴梁梓道,“那等下你去和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