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心中有个声音这样说，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似乎划过了一张沾满血肉的狰狞笑脸。
但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秒，周棠脑子里什么都不再剩下。
他向爱丽丝摆了摆手，那是个手心朝里手背朝人，四指微微向外的姿势。
上位者挥退下属时的常见动作。
周棠本能地做出来以后，才意识到这个动作对于爱丽丝来说是很不礼貌的。
幸好爱丽丝医生似乎并不在意，也有可能是她根本没有这个认知。
卧室门被轻轻合上，周棠独自站在白大褂前发了一会呆，也没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是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医学生，被导师安排到芷江路44号疗养院实习。这家疗养院很少会让实习生转正，但他很幸运，成为了这些年来第一个转正的实习生。
未来的几十年里，他会在这里生活工作，接手一批一批慕名前来治疗的病人，和实习生。
如果他有意。可以在同事里找一位美丽知性的女士结婚，所有同事都会给予祝福。
……
没有任何问题。
周棠抖开白大褂走到镜子前往身上套。
没有任何问题……
那为什么，他在评论自己转正这件事上，下意识用的是“幸运”两个字？难道不应该是“实力出众”或者“表现优异吗”？
镜子里照出他劲瘦挺拔的身影，房间里没有开灯，镜子里唯一的亮点是周棠的眼睛和颈侧一点银色。
周棠的手指顿在第一粒纽扣上，伸手扯出那一点卡在衣领上的银链子，小小的水晶球在链子上晃来晃去。一串想在上面的碎钻，仿佛周棠在脖子上带了一串星辰。
这种女气的装饰品怎么会戴在自己脖子上？
周棠有些嫌弃地拎起项链，还是说这是什么比较重要的人送自己的？
这样想着，他顺手摸到水晶球，捏了一下。
——剧痛。
浑身都是一阵一阵的疼痛，视线天旋地转，他被人抱在怀里。
周棠根本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只能大致推断出自己应该是重伤被人抱着。
身后硝烟四起，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混着火药味鲜血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周棠勉力抬眼，青年脸侧染血，带着护目镜和金属面罩。眉眼阴鸷，匆匆低头看了他一眼。
透过护目镜，那眼神，恨不得把怀里的周棠撕碎生吃下去，但揽着他肩背的那条胳膊却稳得像是铁钳。
愧疚、心虚……几乎是周棠想都没想过的情绪在胸腔中沉沉地压着。
还没等他充分分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视线重新反转，周棠扶着冰冷的镜面猛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