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时。
萧洛兰面带微笑的看着那些人离去,这场宴会一直热闹到深夜,谢氏谢万钧还乘兴留了墨宝,一副字帖,有了他带头,气氛更加其乐融融。
期间廉大郎也分别介绍了那些领头人物,萧洛兰将他们认识了一遍后,和周郎一样对他们以礼待之,等到宴会结束,萧洛兰才揉了揉自己的脸,怎么说呢,是另一种层面的累,光是记住那些人名世家她就花了一番功夫。
“夏荷。”萧洛兰想起一事,对身后的夏荷说道:“我记得这次来的人还有几个是外祖那边的,你派些人好生接待一番。”
“是。”夏荷应道。
这次送物资的人除了豪族外,萧公那边也出了力,与那些豪族相比,自然稍显局促了些,但都是心意,萧洛兰又怎会偏见他们,还特意关心几分。
夏荷离去以后,萧洛兰看向周郎,道:“萧公和清河这两天也要到洛阳了,到时就让他们住在山庄的云草院可好?”
“这点小事,夫人想如何就如何。”周绪爽快道,身上酒气逼人。
“以后少喝点,酒最伤人了。”萧洛兰温声劝道,周郎稍稍靠近萧洛兰就闻到了浓郁的酒味,偏这人一定要紧挨着她,于是萧洛兰感觉自己衣物上也满是酒气,看来等会睡觉前还得再洗一遍澡。
“偶尔,偶尔喝一回。”周绪讪笑,牵着夫人的手,好似握着一块上好的清凉软玉,让他舍不得放开,萧洛兰和周郎走了一会,发现又回到了宴客的厅堂,她微疑惑道:“人都走光了,我们还到这干什么?”
前不久这里还是觥筹交错,满座衣冠,人人引歌相和,谈笑风生,纵使萧洛兰知道在场的人各有心思,但等亲眼看到空荡荡的,和刚才热闹的场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的宴客厅,她内心不禁产生了一丝最终落幕的淡淡惆怅,但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宽大的黑色案几在彻夜不熄的烛火下闪着油润的色泽,桌上玉盘珍馐,鲜果瓜物,几乎未动,萧洛兰端坐在首案左边处,又看了看旁边一脸肃容的周郎,还是不明所以,不懂周郎想干什么。
“今天心情高兴,趁着没人,夫人,你我二人再浅酌两杯。”周绪给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夫人,他腰间系着白玉腰带,腰带上缀着宝石,珍珠,各种珍贵的金银装饰,显赫无比,比腰带更扎眼的则是他的衣袍。
这还是萧洛兰第一次见周郎他的衣物如此华丽庄重,宴会开始,她除开始时惊艳了一瞬,后面忙着记人记事,现在才有空仔细看着周郎,他穿着朝廷亲赐的玄色亲王蟒服,金丝绣的巨蟒栩栩如生,缠绕着爬上服身,蟒眼位置用褐白两种丝线缠绕着细小尖棱的深红色宝石。
辉煌灯火下,那条巨蟒睁着血色的眼睛看向堂下,端的是烈目灼心,威仪甚重,令人不敢多看。
萧洛兰忽的明白刚才堂下气氛有一瞬的静止,以及大多数人不敢抬头正式看他们了,她那时还奇怪,是不是有什么规矩不能抬头看。
原来是这样。
萧洛兰看着蟒服中央的那条巨蟒眼睛,只觉得看久了,它好似活了过来,给人莫大压力,她用指尖摸了摸,宝石触感冰凉硌手,遮住了蟒服眼睛以后,那股摄人的压力才陡然没有,她刚想放下手,腰身一紧,就被周宗主揽在了怀中。
周绪贪酒,已经喝完了两三杯,他有些醉意,看着怀中的夫人,低声笑问道:“夫人刚才为何摸我?”
萧洛兰一愣,转而看了看自己手的位置,正好放在周宗主的胸膛上,反应过来后,萧洛兰脸色一红,解释道:“我只是看这袍服绣纹很不一般,便想知道怎么织造的。。”
周绪按住夫人的手,眼睛笑眯起:“那夫人好好摸。”
萧洛兰脸色更红,羞赧道:“别闹。”
周绪松开夫人的手腕,低头亲了亲夫人脸颊,流连在她的眉心,发髻,耳边,呼吸炙热,酒气熏的萧洛兰耳尖微红。
萧洛兰睁着眼睛,听见了周郎轻的不能再轻的话。
“我很高兴。”
“将来,这天下将是我们的天下,夫人与我共享之。”
萧洛兰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兴奋。
男人的眼睛里全是野心,亮的如同黑夜中的兽瞳,他仿佛要撕碎一切,那种忍捱十几年,即将成功前的忍耐压抑平静在她面前被打碎,放肆的宣泄出来,从胸膛里传出的笑声传进萧洛兰的耳膜,她的手心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声,连带着萧洛兰的心也莫名的快了起来。
他亲着她,萧洛兰被亲的迷迷蒙蒙之际,忽然被抱得很紧,萧洛兰轻轻喘着气,她扭过头只能看见周郎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处,胡茬弄的她的脖颈微痒。
萧洛兰觉得周郎的情绪忽高忽低,她想了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个动作她已经很熟练了。
其实她陪他的时间也不算长,从幽州到长安的路,大部分是他一个人走的,幼小的时候,年少的时候,青年的时候,而立之年的时候,中年时候,人的一生,那么长又那么短,每一日的相伴都应珍惜才对。
“怎么了?”萧洛兰轻声问道。
周绪声音低沉几分:“就是突然想起一个人了,他叫邓无双,很久以前,在我还没闯出名堂前,这人名声比我大,我很不服气。”
“见了面,觉得也不过如此。”周绪语气一如年轻时那样狂妄无比:“举世无双的无双将这个称号对他来说名不副实。”
“后来呢?”萧洛兰听着周郎熟稔的语气,问道。
“后来,就是反目成仇,我亲自送他上路了。”周绪说得轻描淡写。
萧洛兰听着周郎的过往,然后轻轻的回抱住他。
周绪笑道:“成王败寇,自食其果,没什么好说的。”
等下次出征。
他要杀他最后一个同袍旧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