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十六的脸从碗中抬起来,咳了一声:“有点。”不待伯母问,他就担忧道:“魏云州现在正在猛烈攻城,也不知徐怀册能不能守住。”
萧洛兰心中早就有一想法,见此道:“我在清河安然无恙,王爷留下的两千鬼屠骑呆在这里也是浪费了,不如和各位将军商量一下,用在何处好。”
是的,周宗主临走时还不放心她的安危,硬是留了两千鬼屠骑护卫在她左右,她走到哪,那批鬼屠骑就跟到哪里。
平日都是十六安防布置这两千鬼屠骑的,萧洛兰眼看战事越来越紧张,不免想到了这两千鬼屠骑。
听闻此言,周十六一口汤猛地喷了出来,咳嗽不已,狼狈的擦着嘴角,一脸惊恐道:“伯母万万不可,那批鬼屠骑是保护您的,怎可挪作他用?被伯父知道了,他会扒了我的皮的。”
周十六话都说的不利索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那鬼屠骑的主意啊。
萧洛兰让夏荷重新上一碗汤,心有忧愁,可她人好好的就在清河,给她实属浪费了。
晚间门。
一个落魄画师敲开了荀家大门,道是荀家远方亲戚前来避战祸来躲一阵。
荀县丞身体不济,精神不好,想让门房打发了,待看见画师画作时又改变了主意,请人进来。
荀言望着画,莫名觉得眼熟。
看到画下角的署名时将画收了起来,他望着这位穷亲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红澄回道:“张水。”
老迈的荀县丞眼睛骤然睁开,想起画师画作,乃是一条奔腾不休的大河。
“张水…”荀言笑容勉强,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甚至要扶住桌子才能站稳。
张水,谐音涨水,再联想其画作,意义不言而喻。
他纵使心机过人,也感到手脚一阵冰冷。
“你还有话要说?”荀父问道。
“洛阳很好,不知公可愿为洛阳令。”画师按照韩掌书记的话说道。
荀父呼吸急促,原本暗色的脸孔顿时浮现红色,洛阳令啊,是洛阳令,他的面孔扭曲,深深抓住儿子的手腕,感觉要被这巨大的喜悦淹没了。
“我…”他的嗓子很干,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拒绝什么呢?那可是洛阳令啊!
“我届时与公一起赴任。”画师又道:“事不宜迟,请公速做决断。”
画师走后。
荀言陷入了天人交战,一边是老父的洛阳令,一边是河迅失控时发生的惨剧。
“汛期已过,雨水不绝。”荀父睁着混浊的老眼,道:“我儿,这是天意啊。”
作为一个县丞,荀父官职只在县令一人之下,更何况他做县丞已久,衙门里,不管是谁都不愿得罪他,同时还有自己的人手。
“明日我便接手县衙的防汛工作,你带一批人混到加固堤防的人手中,时机一到就动手。”
“那悬旗,挂灯呢?”荀言艰难道。
儿子说的简单,荀父却是一听就懂,要发大水时,官府都会派人提前告知更下游的村子小镇,告知方式不限于悬旗,挂灯,这是官府每年都会做的事,荀言耳濡目染,对衙门里的工作也都知道。
荀父暴怒道:“他们重要还是你父的官职重要?荣华富贵,你不要了!”
“只要我们做的快,谁也不会知道怎么回事,何况泥螺河本来就不堪重负了,年年决堤年年修补,今年再决一次也没关系。”荀父不停说着话,似在劝说自己,越说越坚定信念:“我们已经绑在国公船上了,前不久岱州大捷,周幽州这边的人愈发凶焰滔天,眬州牧梁兴已经下了大牢,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你想想看,如果他将我们的事告诉那些北人,异族将领…”
“我们到时会落个什么下场?”
荀言眼里终于露出一丝惧色。
“干完我们就走,就你我父子二人,府里奴婢家财都不要了,等到了洛阳…”
荀父喃喃道:“一切都有了。”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