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先生, 好久不见。”
萧洛兰笑着和青山先生打招呼,时隔几月,再见故人,青山先生依旧文质彬彬, 斯文儒雅, 萧洛兰唇角笑意微浓。
赵青山抖了抖大袖, 先是长揖一礼,才笑道:“青山拜见主母,主母安好。”
“我们都是熟人了,青山先生就不要多礼了,来, 快坐下。”萧洛兰在软垫上坐下来, 隔窗就能看见半色冰棱半波淼淼的镜湖水面, 这座天水舫就坐落在明心堂内最靠近镜湖的岸边处,舫内虽然不大,但容纳三五人足矣, 舫体似船又不能划动,盖得了不系舟的美名。
这座天水舫又被春花她们称作天水船,想着青山先生文人嗜雅,萧洛兰就选了个清净地招呼这位老朋友。
赵青山坐下来,环顾四周,三面临水, 一眼望去, 镜湖水面金光粼粼, 细听还能闻得冰棱撞击岸边巨石音。
“好一处佳地。”赵青山抚须赞道:“我今日可沾了您的好, 一饱眼福了。”
萧洛兰笑道:“青山先生喜欢这, 那以后带着你的夫人经常来府上多多走动。”
案桌置有一小红泥炉, 紫砂茶壶内茶香四溢,赵青山拿起壶手给主母倒了杯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香袅袅间,赵青山舒朗笑道:“多谢您的好意,不过内人体弱,而我事物繁忙,经常外出,她性子又是一个极木讷的,没有我带着,连门也不想出一步,还是不了。”
萧洛兰听了也不勉强,她也是一个不爱出门的人,就喜欢在自家里,又关切问道:“我府上有一名女医,姓李,医术精湛,可需要她去你府上为你夫人看一下。”
“这就不用了,娘子她就是喜欢事事亲为,多休息就好了。”赵青山听了主母的话,如沐春风,他笑道:“其实我府上什么也不缺,她就是喜欢缝衣纳鞋,我已经悄摸着收了她的针线,娘子气性大着呢,这次出门也是为了躲她。”
萧洛兰见青山先生说起自己的夫人,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和包容,抿唇笑了笑,看来青山先生很喜欢他的夫人。
他和他夫人必是相濡以沫吧。
“晴雪她昨晚还说她不会起迟了,结果现在才醒,让青山先生好等。”萧洛兰看了一眼升到高空中的太阳,对女儿赖床睡懒觉的习惯很有数,她就说昨晚那么晚回来,女儿今早能早起才是怪事,青山先生一来她就将人带到天水舫这边了。
“哈哈,无事,等萧小娘子收拾好再走也不迟。”赵青山一点也不介意。
“此行还有拓跋家的阿木,劳烦青山先生多看顾一些。”萧洛兰道,一大早拓跋阿骨就带着拓跋阿木来请安了,请安过后,拓跋阿骨就先离去,拓跋阿木就留在府里等着女儿一起出去。
“这是当然的。”赵青山喝了口茶,笑着应道,他前段时间都未在阆歌,前几日才得知周家的事,周家死了一个辈分颇高的周行,现如今,府院法直官被软禁在家,停职查办,许判官和窦推官是个不近人情的,不仅查出了乞儿之案,他昨日去了府衙,得知死去的周行和那些被关押在牢里的道人们皆服用五石散,周行因身体之故,服用的少,但他心性因常年无法像正常人行走起卧,变得极为扭曲,与那些道人凌/虐死了不少妓/女,皆埋在了长生道观的后山小坡处,这些事都是丘山子招供出来的。
因周行父亲是府院法直官,权势极大,青楼不敢得罪,便掩过了此事,只道是楼里姑娘得了急病去了。
有人证,有物证,现在这案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赵青山想了想,便把此案进度告诉了主母,此案有关萧小娘子,又是主母关注的,牵扯到的人还是周家的,不管从任何角度都应告诉主母一声。
萧洛兰听完以后,恍惚了一下,她低下头。
赵青山只能看见主母垂下了她长长的眼睫,面色沉静,像是画中的仕女图。
“他们夫妻俩知道他儿子做的事情吗?”萧洛兰轻声问道。
赵青山犹豫了一下,答道:“按现在查的证据,应是知道的,甘氏每月有大半时间都住在长生道观,据丘山子招供,有一次他亲眼看见府院法直官食五石散与周行一同取乐。”
赵青山最后几句话并未明说,但他话里的意思却是到了。
萧洛兰听完以后,看向青山先生:“国有国法,这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应秉公处理才是。”
赵青山暗自思量了这句话,国有国法,后面一句的家有家规,主母提都未提,显然是把府院法直官从周家分开了,也就是说她不认可周家这个人,不过后面一句的秉公处理在赵青山看来有点难度。
死的是流乞与妓/女,最下层的人。
府院法直官却是高高在上。
两者之间的地位差距如云泥之别。
最重要的是府院法直官,节度使大人的三叔父,这个重量级的人物仅仅靠着几条人命想将他拉下马不是容易的事。
赵青山说道:“主母勿急,也许还有一些证据没有找出来,给许判官和窦推官一些时间,想必案件会更加清晰明了。”
萧洛兰听完以后,想了好一会才明白青山先生的意思,这是要叠加罪证,寻找更多的犯罪证据给两人定罪?
萧洛兰最后点了点头道:“我相信许判官和窦推官的能力。”
赵青山知道主母对这事的态度,喝了口茶,看向远处,也不知下任的府院法直官会是谁?
“阿娘!”萧晴雪从远处回廊里走到天水舫这边:“我收拾好了,青山先生,我们快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她的身后跟着拓跋阿木。
萧洛兰起身,笑道:“青山先生,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