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可以不用说,说多了,反而会被动。”苏渊淡笑道。
大慈法藏皱眉问:“那你为什么现在说?”
“因为我很感激你曾经做的一切,我自始至终都将你当做朋友,跟朋友喝酒,自当要说一些平日里不能说,不想说的话,不是吗?”
大慈法藏感慨道:“苏渊,你是我见过最冷静的人之一。”
“因为我看的多了,有些事情能够理解,但不代表我会包容,正所谓不吐不快,既然我把话说完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其实……”大慈法藏深深看着苏渊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信。”苏渊爽快回应。
他与大慈法藏谈不上深交,但对彼此也算了解。
或许大慈法藏有他的信念,有他的信仰,但他绝不会干出丧尽天良之事。
“大法没死,他转生了,先前之事,我有所了解,我师父大法是什么人,我也有些了解,简而言之……你认为他与你作对?其实不然。他与你并无仇恨,他也同样憎恨不公,憎恨天庭。”
“我憎恨的并非天庭,只是不公。”苏渊摇头道。
“呵呵,差不多吧,其实你们的理念是差不多的,但处理方式不同……”说着,大慈法藏拿起杯子,轻轻松手,杯子掉在地上,瞬间砸的四分五裂。
“如果杯子坏了,你会怎么做?”大慈法藏问。
“重新买一个。”
“如果杯子是古董?”
“仍会重新买,因为于我而言都一样。”苏渊淡淡道。
“那如果杯子是你最在意的人,送你的礼物呢?”
苏渊沉吟几息道:“那我会想尽办法修补好它。”
“呵呵,是啊,这就是区别!因对待一件事物的观念不同,处理方式是截然不一样的。人世间存在的问题,没人比你更清楚,因为你在意,所以尽管它已经破败不堪,你仍会想着修复、纠正。”
苏渊面无表情,静静等着大慈法藏说下去。
大慈法藏喝了口啤酒,深吸口气道:“我师父大法,他想的不同,他认为世人已经愚昧不堪,腐朽不堪,困苦不堪,不懂得感恩戴德,所以他想的是清洗!清洗这个失去信仰的世界,再重新塑造一个美好的人世间。”
苏渊缓缓点头。
大法这么想得到荒石,倒也说得通了。
王向东撸串的动作微微停顿,他抬头沉声道:“他疯了?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在意的人?”
“有,但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是割舍不掉的,事实上不仅仅是他,对于大部分顶尖的存在都是如此。”
“这是一种失责,我不信他没妈生,没爹养。”王向东怒骂道。
“呵呵,苏渊说的没错,你们的出身,就决定你们是有人性的,当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打脸了。”大慈法藏苦笑摇头。
王向东微微一怔,不禁默然。
他憎恨过,嫉妒过,他也走过极端,但每一次他都会想到父母,会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
这是他修炼吞魔功时,而保持人性的关键所在。
“真狠啊。”王向东笑了声,看着苏渊道:“当初我怎么对你的?抢走你的前女友?夺走你的公司?打断你的双手,呵,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
“你要是闭不上你的嘴,就给我喝。”苏渊拿了几瓶未开封啤酒跺在王向东面前。
王向东咧咧嘴,打开一瓶,仰头喝了起来。
苏渊看着大慈法藏问:“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大法所做之事我并未参与,我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大慈法藏很诚实道。
“所以你所谓的静修,实则是在躲着我?”苏渊眉头一挑。
“倒不是躲着你,而是躲着你的两个孩子,他们的清澈眼睛,让我无法直面这一切。”大慈法藏深吸口气,指着北面的小区道:“你知道这儿的房子,多少钱一平吗?5万。”
说着,大慈法藏又指着南面,一条马路之隔的洋房道:“你知道它多少钱一平吗?10万!”藲夿尛裞網
“这很正常,居住体验在这儿了,买不起洋房,只能买安置房,这是选择问题。”王向东道。
“是这么个说法,但我告诉你,这两个小区位置差不多,但所享受的资源是完全不一样的!”
“买安置房的,全是一些穷人,呵呵,说起来挺可笑的,能拿得出一二百万,担负得起几百万贷款的人,在这儿也只能算是穷人,但也是掏空一代代钱包勉强凑来的。”
“我再告诉你,买得起洋房的,基本是从出生时就买得起了,穷人是够不到这里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穷人永远买不到洋房版块,你问我为什么,因为两个版块享受的教育是不一样的!买安置房的人,他们孩子只能享受最基础的,最廉价的教育,未来薪资永远踏不上洋房阶层。而买安置房的人们可以让孩子上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他们可以轻松实现穷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一代又一代,好的人会一直好,差的人会一直差,那些差的人,未来将为好的人服务。不要跟我拿个别举例,就我入世俗这么多年,换了各种的身份,这种事情凤毛麟角,我甚至可以一个个数出来。”
“金字塔可以没有塔尖,但不能没有塔底,但问题是为什么塔底非得是这些生活在安置房的人们?是他们不够努力?是他们不够上进?更可悲的是,那些卖安置房的人,同样如此,但他们吃了穷人的全部积蓄和未来三十年的人生,不会吹灰之力踏入洋房版块,上升到另一个阶层,这是人吃人的世界啊!”
大慈法藏眼神迷茫道:“虽然这些事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受到这些限制,但同样以小见大,放在我们这个层次,还不是一样如此?”
“所以,苏渊,我不确定你做的是不是对的,我也不确定我师父做的是不是错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件事必须要做了,否则……这片天,存在与不存在,都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