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倒是没有因为这是老剑仙此生最后一次出剑而对他生出太多希望。
徐白点点头,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剑宗宗主还是太高了。”
是啊,那是世间一座最高的剑峰,只要他还活着,他便最高。
陈朝想了想,突然说道:“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得去看看,老剑仙这一次或许不会胜,但总归是会最了无遗憾地一次出剑了,风采不同,心境也不同,至于剑宗宗主是否一直最高,暂时不去想?”
徐白转过头,有些犹豫。
陈朝笑道:“不管如何,都得去守着点自己的那柄飞剑嘛,得来不易,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徐白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但随即问道:“陈道友要不要一起?”
陈朝点点头,“如此盛事,虽说我不是剑修,但是怎么都要看看的,况且之后,还有我的一位朋友要出剑。”
徐白一怔。
此时此刻,忽然有一道剑光拔地而起,像是后知后觉,才决定去看那场比剑,但光看这剑光,便知道此人是一位板上钉钉的剑仙。
陈朝想起什么,忽然朗声道:“郁希夷,帮个忙,这位徐道友的飞剑帮忙多看两眼,别到时候真找不回来了。”
徐白先是一愣,随即茫然,郁希夷?这名字他可不是没听过啊,当下最了不起的年轻剑仙,也来了?
陈朝这句话,声音不小,传得很远,周遭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之前那位剑修,更是如此。
他的脸色更加精彩。
咋的,眼前这家伙,还和那位年轻剑仙有交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郁希夷是什么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跟这家伙有交情?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他更是有些茫然了。
天幕之上,那道剑光所在之处,有声音遥遥传出,“老子哪有这闲工夫关心这屁事?”
话虽这么说,但陈朝便知道对方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郁希夷这家伙,虽说说话不讨喜,但总归人还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陈朝忽然又想起一事,笑呵呵道:“郁希夷,输给我的事儿,还记得?”
天幕那边沉默片刻,然后传来一道没好气的声音,“我郁希夷不如陈朝!”
陈朝哈哈大笑,这小子,算是守信。
不过马上,那天幕下还飘来两个字,“才怪!”
陈朝破口大骂,“你大爷!”
徐白哭笑不得,这位镇守使大人心性还是……赤诚啊。
不过这一幕落在在场围观的诸多剑修眼里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啊,那位在天幕上的剑仙,身份几乎是可以确定了,就是郁希夷。
这世上大概很难有别的剑仙,会像是这位一样活泛欢脱了。
所以他既然在和这站在地面上的黑衫年轻人打趣玩闹,那加上对方的穿着,那身份可就不言而喻了。
其余剑修都下意识往后退后几步,本来就在这边最近的那位剑修,这会儿整个人都被冷汗湿透了。
黄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滴落,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他娘的,这还真是那位年轻镇守使不成?
那自己之前在酒楼里的所作所为?
剑修心如死灰,完了完了,这宗门被自己牵连了,估摸着自己养的那条老狗都得跟着一起送命了。
就在这剑修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那边的年轻武夫甚至还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问道:“很热吗?”
……
……
老人带着剑龙,卷着滔天剑气,从三尺小镇的上空离去,刹那之间,便已到千里之外。
恐怖的剑气在这里不断撕扯云海,然后撕扯出一条通天大道。
老人站在野草的剑身之上,后者不断颤鸣,似有不满。
老人低声笑骂道:“你这家伙,脾气还不小,你的那位剑主都愿意借你给老夫一用,你还不愿意?你难道不知晓今日老夫以你为主剑再递出一剑,就算是给你那位剑主一场泼天富贵?”
老人这等交心言语,没有半点夸张,反倒是极为实在,以至于那野草再次颤鸣之后,便安静下去。
老人见状呵呵一笑,喃喃道:“百年一剑,这么好的飞剑,老夫还真是没用过啊。”
虽说到了这个境界,尤其是到了这个年龄之后,手中飞剑是什么其实都不重要了,但哪个剑修,年少习剑的时候,不想手握天下最锋利之剑,去做那举世无敌的剑仙?
老人此刻想着既然是此生最后一次出剑,那就全按着自己心意来了。
小半日之后,老人距离剑宗所在之处,已经不足数百里,转头一看,那些追随而来的剑修,其实都已经被远远甩到了身后。
只有一粒仿佛微尘的剑光,在很远的地方不断变大。
那便是郁希夷了。
作为一位剑仙,郁希夷御剑远游的速度,肯定是要强过许多剑修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老人挑了挑眉,这小子倒是不错了。
虽说剑宗就在前方远处,但老人已经不打算往前了,剑宗作为世间唯一一座全是剑修的宗门,这些年来一直非常神秘,剑宗所在,几乎没有什么外人知晓。
老人虽说从未以剑宗弟子自居,但毕竟是在那里面待了一甲子,若是说对剑宗没有任何的情感,其实也是假话。
更何况,这最后一次出剑,不过和剑宗宗主一战而已,也没有那么麻烦。
老人在半空悬停,沉默片刻,朗声道:“老匹夫,一甲子十二次比剑,老夫都输你,现在老夫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再向你问一剑,敢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