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竭力地在平稳呼吸,但急促起伏的胸膛和呼吸声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已经有些撑不住。
陈朝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干笑一声,“做男人,从来不能说不行的,虽然你是个道士,但也不要告诉我你不行了好吧?”
云间月在努力调整呼吸,听着这打趣的话,也没有如何在意,只是问道:“你不是说可能还会有帮手吗?”
只是这个问题才问出来,云间月自己就摇了摇头,可能有帮手,关键就在这个可能上。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这样看起来,如果我不来,你八成就是个死。”
云间月感慨一声,“你还真舍得?”
他这样的人,当然知道陈朝是不怕死的家伙,但不怕死的人很多,但想死的却不多。
“当然舍不得,但有些事情没办法,只能这么干,他们打下了孤风口,我要是不做点什么,那么北线战事就会一败再败,到时候没有了这座长城,我们根本没有可能守住北边……我不想让历史重演。”
得益于陆疾的茶,陈朝看见过大缙朝的惨状,看见过那些屈辱的岁月,他虽然不同情那座王朝,但对百姓却还是很同情。
大缙朝的百姓已经经历过一次如此的事情,那他们的后人,大梁朝的百姓们,完全没有理由再经历一次。
“所以你就打算把我拖过来陪你一起送死?”
云间月笑了笑,虽然在这么说,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怒意。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阿月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道不同,师叔都能杀……还是两次,自己的性命,又有什么关系。”
云间月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能够为了自己的道去不惜一切做事情的人。
而他的道,便是众生。
“你好像很了解我,但却忘了一件事。”
云间月很平静,手中却在不断结印,一道道最为纯粹的道气从他的双手里溢出,然后宛如云气飘荡出去。
“什么?”
陈朝握着云泥,也在出刀。
“我成婚了,有了个女儿。”
修士之间结成道侣并不罕见,但却没有人会说成婚,他们或许对两个人在一起,只是一种需要,所以并没有什么浓郁的感情,但百姓们对于成婚却有着朴实的期待,对自己的另一半,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会当成亲人那般。
云间月说了成婚,就说明他的想法。
陈朝沉默了会儿,然后张了张口,“对不起。”
不管如何,让一个父亲不曾见过自己的孩子就死去,都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让一个孩子出生便没了父亲,那就是更残忍的事情。
陈朝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
云间月笑了笑,“我又不真的是个百姓。”
像是他们这样的大修士,哪里看不清楚自己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陈朝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男人之间最崇高的称赞,“算你厉害。”
这四个字,任何男人听了都会觉得很高兴。
当这四个字是陈朝说出来之后,就更是如此。
于是云间月有些满足的说道:“那我没那么伤心了。”
陈朝说道:“也用不着那么伤心,时间足够了之后,我会拼命送你离开,你到时候就要帮我做些事情。”
“现在来看,你比我重要得多,要做这样的事情,也是我来做。”
“那……多谢了。”
“怎么连推脱都不愿意推脱?”
“对别人这样也就罢了,对你我还弄这些虚的做什么?更何况……我活着的确很重要。”
云间月笑了笑,“要是守不住,你我也是先死后死而已。”
陈朝说道:“如果能守住,我活着,痴心观就在,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
云间月想了想,说道:“不要让她变成个武夫。”
陈朝有些生气,“武夫有什么不好!”
云间月轻轻笑了笑,“不好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