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于是确认,这是碰到“好汉”了。
放在水浒里,凡是打家劫舍的人物都叫好汉。
读小说的时候觉得一百单八将很爽,真轮到自己头上,王伦很不爽。这和地痞流氓有什么分别?!
对他来说,这叫做不良风气,得改。别说自己其实是能找得到三皇子和李师师的关系的,就是没有,也不能平白让人家欺负到头上----又不是没钱!
何况现有也有人!
彼时焦挺已经叉腰发怒了。他一直在江湖上混得不如意,好不容易被王伦称为兄弟,被委以贴身侍卫之职,总想着能体现出价值来。
相对能帮着做肥皂的宋万、杜迁两兄弟,他做那些活计笨手笨脚,能拿出手的就是祖传的三十六路擒龙手。见王伦受窘,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这是王家大郎的产业,就凭你们几个人,也敢往太岁头上动土----好好的按我家大郎的意思走了便罢,不然的话,爷只消两个拳头,便让你们屁滚尿流,那时反为不美!”
焦挺的个头并不似杜迁宋万两兄弟那般大,加之练武走的是精巧路线,并不像很多相扑选手那样外表看起来强壮。所以何六在刚开始见王伦背后有人跳出来,也是吃了一惊,但见了他貌不惊人的样子,又放下心来。
“哪里来的小子,好大的口气!你想让某走路也容易,只问问我这几个兄弟肯不肯!”
说话的时候,从围墙一侧又转出几个人来。陶宗旺拿人钱财,自然觉得有义务提醒一下王伦,赶紧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道:“大官人,这几个人都是左近裘家庄的庄客。裘家庄家大业大,能不起冲突还是不起争执的好!”
这就是皇权不下乡的结果。天子脚下都如此,何况其它地方?无怪乎以梁山这么大的声势,祝家庄都敢明着去撩它。
至于鱼肉乡里欺压百姓,自然不在话下。
王伦从本质上算是个外乡人,当然不想还没过来就得罪地方上的势力。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第一个回合就认怂,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看架势这些庄客和地方上的混混是想把自己当提款机呢。
他自己是没办法,就看焦挺能不能挺一挺!既然他敢在乱军之中救人,应该是有两下子的----若是他连这几个人都摆不平,王伦都要小觑天下有名有号的英雄了!
当然,还是不放心焦挺一个人打好几个,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既如此,你们挑一个厉害的人出来。只要斗得过我这位兄弟,且再商量!”
不管对方厉不厉害,也不管对方挑谁,总比一对多好对付。若是焦挺连对方挑出的人都打不过,自然要再“商量”的。
他也没把话说死,怎么商量,看结果吧。届时如果对方要价太狠,他不会吝于向三皇子求助。
何六听了便笑起来。他外号“铁头邋”,虽说一个“邋”字不好听,但是“铁头”却是货真价实的,要不然也不能被裘家庄看中作为编制外的打手。
要说裘家庄的人也鸡贼。他们早就看上了范少监家的这块宅地,倒不是这里的土地有多肥沃,而是这里离京城太近,拿下来建一处码头和仓库十分之好。
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动手的,没想到被王伦捷足先登了。
当地县令为他站台,可想而知背景一定很深----不深也拿不下这一大块地。正面硬刚肯定不行,其实哪怕是当地豪强,天然地也怕见官。
于是便请来当地著名的泼皮何六。这是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又仗着头上的一点功夫,在这一带极富盛名,俨为一霸。
商议之后便让他以范少监家人的身份为其请命,威胁恐吓陶宗旺停止施工。王伦如果服软,自然后患无穷;若是经公,也只是与何六的龌龊,算不上大事。那时再上下打点,只能不了了之。
若是硬来,正中其下怀:其实乡下械斗自古有之,当政者为和谐起见一般都是好言劝慰、糊涂平息事端为主,况且这里是天子脚下,稳定更是重中之重。
那时少不得各打五十大板,更会引出无数扯皮的事。对何六和裘家庄来说无非是无休止的口水官司,但是对王伦而言,势必会影响他建房的进度,还会让这个外来户的威信直接被打掉。
谁让王伦买房买地太过高调?
谁家的房子会一直在建?
何六和裘家庄一合计便动手了。裘家庄的当事人裘老太爷在当地也是颇有地位的,有他在后面拱着,何六有恃无恐。
王伦只带了一个人,若是群殴,打架肯定是赢,但考虑到对方总是有背景的,见官绝对不讨好。
现在王伦想单挑,正合他意----本来就只能单挑,总不成把弱鸡般的王伦也算进来?
光明正大地把焦挺打了,看他怎么说!
“好的很!某便与这厮较量一番罢!秀才你说话须要做数!”
王伦很淡定地:“那是自然!君子一诺,当驷马难追!”
焦挺真的打败了,晚上再去请花荣出面找回场子,后者的能力自己还是相信的。即便花荣不出头,自己还有找三皇子经公这条路…自己也没承诺过什么啊?“且再商量”么。
总之是自己的亏吃不得、这块地方他是建定了!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只能说读书人的嘴是信不得的,或者说他们肠子里的弯弯道道太多,反正何六根本没有听出来,还以为是正式的应战了,便抖擞精神,拉开架势,向焦挺虚晃了一招道:“废话少说,动手罢!”
焦挺早就跃跃欲试了,闻言也不答话,左手一搭对方的手背便欺身过来。
相扑这件事,力量还是相当重要的,哪怕矫捷如燕青,最后都得把任原甩出去。当然,他这是第一次在王伦面前动手,也知道对方人多,是以一出手便是家传绝学,准备给对方下马威。
何六看他块头不起眼,也没当多大的事。见焦挺逼过来,暗笑对方如此托大。
只是当焦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下子抓到他的肩、他想奋力挣扎,却发现哪里晃动分毫?对方的另一只手就像生了根一般紧紧住自己的腰,然后轻轻巧巧地把他拎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