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今日的事,该如何解决?”她看着王伦说。
王伦有些不自然,主要是屁股上有凉风刮过,先天地底气便不足。
所以说谈判一定要居于同等地位,一昧地仰视和患得患失会影响发辉的,被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光光的自己真的会影响思绪的。
他坐起来想找衣服,却发现离得太远,势必会被老鸨看光。要是别的美女,牺牲一下也就罢了,可是面对年龄能作自己母亲的这位,竟然害羞起来。
想拉被子吧,却被李瓶儿死命按住,只能用手胡乱遮住要害----李瓶儿也不懂得同舟共济,这时候不该把被子给哥罩一下的么?大被又不是装不下两人!
老鸨对王伦的丑态视而不见,估计是她这辈子看过的太多,和喝茶吃饭一样平淡吧。但是王伦不能过心里的那一关啊,所以一男一女、还有被窝里的一女就这么别扭地僵持着。
“妈妈说个数,小可愿意为李小娘子赎身!”王伦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只能准备大出血。目前这种情况下,费用肯定要比平时贵,但此时不是讲价的好时机。
老鸨轻笑一下,道:“老身知道山水郎手里有赚钱的营生,不过瓶儿姑娘可是我们香榭楼的台柱子,那是万金不卖的----山水郎不会得了便宜还想着得陇望蜀吧?”
王伦有些讪讪的。人家一个清倌到他手里变成红倌,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虽然“清”和“红”只是一字之差,对客人的影响和赚钱的效果却是截然不同的。不管前生还是今世,男人们骨子里的那点喜好其实都一样。
当然不用奇怪老鸨认为李瓶儿是拿来“卖”的,实质上她的身份也确实只能担当这个字。
不过不用赔钱也不放人,老鸨想干什么?王伦有些迷糊。
还是李瓶替他解了围,她对老鸨道:“妈妈,容女儿和官人说些悄悄话。”
老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伦,竟然真的挥一挥衣袖带人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虽然有过一夜的交流,四目相对,李瓶儿还是有点羞赧。倒是王伦是过来人,面不红心不跳,玩味地看着她。
“官人不必担心,奴家是自愿的…”她竟然来安慰王伦。
其实真大可不必,现在的王伦可不是初哥,加上有些薄名又有些薄产,平时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了。又不是自己强迫,要解决这件事大不了花点钱----用钱能解决的问题,真不是什么问题。
“虽然如此,但是娘子的清白被小可玷污,这件事怎么说来都是小可的不是,不知道小可如何做,才能弥补娘子于万一?”王伦客气道。虽说这里是青楼,毕竟关系到女孩的清白,总不能随便提上裤子便不认人了,该说的漂亮话还是要说的。
“官人是人中龙凤,奴家是心甘情愿的。”李瓶儿再一次表明态度,这种一言不发就因为崇拜而献身的精神深深地让王伦感动了,却没看到她眼里的一丝狡黠。
原来真的有柳永在青楼白吃白嫖这种事!王伦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一个优秀的文人在宋朝的快乐。
可是吃白食真不是他的性格,女人从他身上吃的亏,他是一定要补回来滴,这叫做两不亏欠!
“娘子这样,真让小可无地自容了!”王伦真诚地说:“方才妈妈在这里,小可要为娘子赎身,娘子不同意也是自然,是小可造次了。现在左右无人,娘子可否对小可说真话----若是娘子想赎身,小可愿一力促成!赎身之后,娘子愿意跟了小可也可,愿意自家过活也成,必不致令娘子为难!”
要说男人有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呢。王伦没钱时,一门心思想在青楼里得瑟;真有那个条件了,他又不忍心看着这些风华正茂的鲜花在这里凋谢。
他也不惦量惦量自己的能力,但是跟他有瓜葛的女人,他还是想着力所能及地帮一把。
一日之恩,真不是说说的。
哪知道李瓶儿却笑起来,只是笑得有些酸楚:“奴家自从入了这门,便没想着能出去!官人可知道这家酒楼的老板是谁?便是开封府尹也不敢拂了他的意旨!官人对奴家的心,奴家收到了,却和官人只是有缘无份!奴家能做的,便只盼着官人公侯万代、才动公卿。如果闲暇时间能想到奴家,奴家便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的!王伦这才知道,她不是不愿意,而是慑于幕后人物的权势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香榭楼的后台,他上次已经知道了。花太监是幕前,后面隐藏的确实是个大人物。
梁师成!
这个红透半边天的人物,连身为当朝太师的蔡京都不敢擢其锋芒,确实有让开封府尹掂量的实力。并且李瓶儿似乎是签了卖身契的,从道理上讲,香榭楼也占个理字。
不像孙三四,只欠一份脱籍证明,她就与丽香院两清了。
也不像阎婆惜,随时就能走。
李瓶儿的命运可以说完完全全掌握在香榭楼,因为这卖身契的价钱可多可少可大可小,人家若是不放,纵使有千万贯也无济于事。
可能她也知道这个缘故,所以并不拘泥于为自己赎身的问题,王伦心念转动之间便也想通了这个道理。
不能赎身,她却偏偏为自己献身,难不成真的是爱慕自己的才华?再自恋也不至于如此,要知道自己虽说略有薄名,却仍不敢比肩柳永。
只能是别的方面有利可图才是。宋人已经极度商业化,对于言利并不以为耻,反而因为银货两讫而在很多事情上能够放得开,所谓的契约精神其实便是如此。
自己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好处?除了床上能够奋勇作战之外,似乎只有剽窃诗词一个优点了。想到这里,王伦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承蒙娘子青睐,小可无以为报,便只能极尽江郎之才,以博娘子一笑耳,娘子勿要推辞!”
推辞肯定不会推辞的,不见李瓶儿已经掩饰不住的笑意盈盈?反正自己早晚都是要被人睡的,给了王伦不觉得突兀,反而隐隐地还有些兴奋。
他答应给自己写词,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一鹤冲天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