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祈更是心如油煎。
这两日宫中风波不断,程锦容挺着孕肚进宫,劳心劳力救治帝后不说,偏偏永安侯又捅破了陈年旧事。
六皇子到底还年少,心情激荡,一时难以承受这个事实。不知他说了什么,令程锦容情绪波动激烈,动了胎气……
男儿流血不流泪。
可此时,看着程锦容惨然失色隐忍痛苦的面容,贺祈鼻间猛然涌起浓烈的酸意,不知何时,脸上竟有了湿意。
一只手颤巍巍地碰了碰他的手。
贺祈反射性地将手握住。
这是程锦容的手,手指纤细柔软,掌心里满是冷汗。
“贺祈,”程锦容抬眼,看着双目泛红落了男儿泪的夫婿:“别怕,我没事。”
贺祈此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沙哑着声音嗯了一声,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里。
六皇子的眼也红了,低声说了一句:“贺统领,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和她争锋相对。我只是……太过震惊太过茫然也太过害怕了。我几乎忘了,她是疲倦过度的孕妇。
贺祈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
是老天太过捉弄人,怪不得任何人。这一团乱麻,现在无人能解。一切都只能等宣和帝醒来再说了。
六皇子一扭头,泪水直直掉落。
……
赵太医开了药方。
甘草不肯假手旁人,亲自熬了安胎药端来。便是贺祈要喂药,都被甘草撅了回去:“奴婢喂小姐喝药。”
甘草红着眼,舀起一勺汤药送到程锦容口边。
程锦容张口,温热苦涩的汤药滑过喉咙。
甘草又舀了一勺,小心吹凉,再次送到她嘴边。
程锦容慢慢将一弯腰都喝下,肚中的抽痛稍停。肚中孩子似乎也被亲娘的坚强感染,慢慢平静下来。
甘草哽咽着问道:“小姐还疼不疼?”
她怀孕的时候,陈皮整日围着她,不让她做一点事,没受过半点委屈闲气。她只管吃吃喝喝睡睡,安心养胎直至顺利临盆。
可她的小姐,挺着七个月的孕肚进宫,忙了两天两夜,心力交瘁,还动了胎气。
程锦容冲甘草笑了一笑,轻声道:“不疼了。”
甘草用手背擦了眼泪,低声又固执地说道:“从现在起,奴婢就在小姐身边,小姐到哪儿,奴婢就到哪儿。”
程锦容轻轻嗯了一声。
贺祈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蹲下身子,以手轻抚程锦容圆溜溜的肚子:“阿圆,阿满,你们两个都要乖乖的,别闹腾你娘了。不然,等你们出来,爹先揍你们一顿。”
程锦容轻笑一声,不知为何,鼻间又是一酸。
六皇子没有勇气靠近,低声说道:“有众太医在,程太医好好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