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的这一句需要进一步检查吗,如同触到了顾江年的逆鳞,夜晚的病房里本是有仪器的工作声,可顷刻之间、方铭觉得,所有的声线都消失了,只剩下顾江年冰冷的视线,他静静的望着他,原本愧疚的神色被愤怒取而代之。
望着他,冷声怒斥:“滚。”
方铭一愕,俨然是没想到会暴怒,他的惊愕与诧异尚未压下去,只听顾江年道:“别用你那种肮脏的思想来玷污我的妻子。”
一个医生的本能,在此刻,成了玷污。
09年、艾滋病已经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医护人员的脑袋里,而这种传播途径的广泛令人毛骨悚然,方铭的这句话,是向着这个点出发的,而顾江年的冷怒让他不敢在吱声。
“可——————,”他仍旧是想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开口规劝。
“滚————,”光是怒吼咆哮已经无法让顾江年发泄怒火了,他还伸手开始推搡方铭。
这是方铭未曾想到的,他从未想过这个在商界上大杀四方且不显山不露水的人今日却有了如此暴怒的一面,他像极了一个处在薄怒边缘的狮子。
与顾江年认识多年,这个男人给人的印象是成熟稳重且深藏不露的,而今日,他见到了这人不一样的一面。
“方医生,”保镖听闻病房里自家先生的怒吼声,将门微微推开了一个缝隙,见屋内情况不妙,疾步进去将方铭拉了出来。
“方医生,”保镖喊道。
“顾董他————。”
“我家先生做事情有自己的准则,您多说无意,”保镖用生硬的话语开始规劝方铭。
顾江年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将他拉回,任何人都不行。
方铭将出口的话哽住了,他不是不知晓顾江年说一不二的性子。
病房内,余瑟听到外面声响寻了出来,见顾江年浑身僵硬的站在外面,环顾四周也没见其余人,疑惑问道:“怎么了?”
潜意识中,顾江年握着报告单的手紧了紧:“没什么。”
见余瑟进去,顾江年站在外间将手中的报告单一点点的撕碎,丢进了垃圾桶,似是不想让余瑟瞧见。
那是一种刻意的维护,以及不想让外界窥探到一分一毫的掩藏。
一次又一次的牵连让顾江年心中愧疚已是如同百年滕树,扎根到了最底处。
若非是他,姜慕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从顾江晨到单祺,这些人,本该是向着他而来的,姜慕晚何其无辜?白白受了牵连,
愧疚与自责占满了顾江年的心头,一时之间让他喘不过气来。
是无奈的是面对仍旧在昏迷的姜慕晚,他无能为力。
倘若躺在上面的人是自己他尚且还好想一点,亦不会有这些满满当当的自责,更甚是不会有这浓厚的愧疚。
医院套间简陋的浴室里,顾江年站在淋浴头下,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这日很、姜慕晚只觉得肺部炙热异常,这种炙热让她在梦境中挣脱不出来。
十一点、肺部的灼热感让姜慕晚从梦境中醒来,眼帘尚未睁开时,隐隐觉得有人在动自己的身体,温热的触感在身上游走,许是不舒服,她哼唧了声。
身上的温热的触感温温挺住,姜慕晚缓缓掀开眼帘,就见余瑟着一身家居服披着一件针织毛线衫弯腰站在床边,手中拿着块热毛巾在替自己擦身子。
瞬间,那种温柔的触感从身体传到她的心灵,让她隐隐有些许的颤栗、波动。
“韫章,”余瑟停下手中动作,望着姜慕晚默了两秒,似是确定她醒了,空出来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转身去喊顾江年。
屋外、徐放正在同顾江年报告工作,余瑟的这一声是轻唤让顾江年浑身一颤。
徐放的话尚未来得及收尾,只见人猛地转身向着病房而去。
姜慕晚的思绪尚未从余瑟给自己擦身体中回过神来,便见顾江年进来了。
男人见人醒了,脸面上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猛的消散,他站在床沿,弯下身子,一手握住她的掌心,一手落在她额头上缓缓的抚摸着,微俯身的人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与往日的霸道、亦或是温情不同。
这日的轻吻,带着无限怜惜。
“蛮蛮,”顾江年俯身轻唤。
温柔而又涟漪。
如那春日里的风吹动湖水。
姜慕晚醒了,意识也回笼了。
望着顾江年的目光也清晰了几分,清晰的看见了这人眼底的愧疚与歉意。
这抹情绪撞进心头,让姜慕晚肺部的灼烧感又浓烈的几分,她牵着顾江年的手往肺部而去,望着人,皱了皱眉头,
顾江年会意,落在他肺部的手又不敢动,而是问道:“疼?”
姜慕晚点了点头。
满脸虚弱。
顾江年心疼不已,起身欲要去喊医生,却被余瑟开口止住:“我去。”